马车刚拐过街角，沈砚就看到了官驿门口那人，正倚墙靠着，用扇子遮住了半边脸，桃花眼眯着往这边看过来。
他想起那小子昨天离开时说的，今日一早要来接叶淮西，视线不由得转到那姑娘身上。
叶淮西察觉到那道迫人的目光，刚抬头，胳膊被人碰了碰。
莫黎动动嘴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袁澈。
糟了，竟给忘了！
叶淮西这才想起，自己昨日跟袁澈约好，今日一早让她来接自己的。
车轱辘缓缓停住。
袁澈收了扇子，走近两步，刚准备开口，车帘一掀，出来个一脸不善的沈砚，生生把他要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他移开目光，等沈砚下了车，刚准备去迎叶淮西，胳膊被人一捞。
“唉，唉！……”
袁公子在体力上完全不是沈砚的对手，只能口头上表达抗议。可那人根本不理，生生将他拉到一边，给叶淮西留出一条毫无遮挡的道。
谁知叶淮西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门口却停住了。
“两位大哥，可见到孟公子出门了？”
门口两个驿卒几乎一口同声，“孟公子啊，一早就出去了。”
孟观不在，那就只能跟袁澈去了。
叶淮西略一思索，转身时，视线落到袁澈身上。
抗议停了一瞬，袁公子在那一刹那简直心花怒放，气焰随后猛地高涨，瞪了沈砚一眼，“你让开！”
沈砚咬了咬后槽牙，鬼使神差地竟往旁边挪了挪。
“袁公子，走了！”
不远处，叶淮西和莫黎一前一后上了袁澈的马车。
“来了，来了！”
袁公子一脚踩上脚踏，还不忘扭头去看了看沈砚，那眼神，要多挑衅有多挑衅。
沈砚攥紧了拳头，在车轱辘刚转起来时，纵身一跃到车夫跟前，按住了他准备扬鞭的手。
车帘内探出袁澈的脑袋。
“沈大人这是？”
沈砚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我跟你们一起去。”
……
“揽月阁”三个鎏金大字格外显眼。
人流中的两男两女在那块牌匾前站了片刻，立马有几个花蝴蝶似的姑娘扑了过来。
不怪姑娘们太主动，实在是因为这四人中有一个格外显眼的沈砚。那身玄色锦衣卫官服，外加腰间的佩刀和腰牌，肃杀凛冽，倒成了这欢场上最勾魂夺魄的存在。
“这位大人瞧着面生，头一回来吧？”
“大人，楼上雅间清净，让奴家为您斟杯酒可好？”
莺声燕语，裹着浓郁的脂粉香气，几乎要将人淹没。
沈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神色冷峻，身形稳如磐石，让几位热情洋溢的姑娘尬了一瞬，很快，她们发现了一旁正眯着眼摇扇的公子。
“这位公子倒是看着眼熟，今日就让奴家陪您吧。”
袁公子顺势揽过两位姑娘，用胳膊碰了碰沈砚，“那咱走吧……”
正说笑间，老鸨已扭着腰肢快步赶来，堆起满脸的笑，挥着团扇驱开围着过紧的姑娘：“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们，没见过世面不是？这般围着贵客，成何体统！大人千万海涵，这些丫头们是见了大人英武，情难自禁呢。”
她话锋一转，身子已侧向沈砚，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十二分的讨好：“这儿人多眼杂，实在唐突。三楼临河的上好雅间给您几位备着呢，清静，景致也好。不如移步上楼，我让咱们这最知书达理的云裳姑娘陪诸位说说话，听听曲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砚身上。
沈砚面无表情，“笙笙姑娘呢？”
老鸨脸上的笑僵了一瞬，懊恼道，“哎哟，您瞧这事儿巧的，实在是……笙笙姑娘房里已有贵客……”
“可是京城来的一位姓孟的公子？”
这声音带着怒意，老鸨眼珠子迅捷一转，目光到了方才说话的年轻公子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