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员外年约五十,身着绸衫,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玉扳指,虽家财万贯,此刻却是面色蜡黄,眼袋深重,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赵夫人则在一旁默默垂泪,手中帕子已被攥得不成样子。
见叶淮西与沈砚进来,赵员外慌忙起身,作揖道:“两位大人,可……可是查出什么头绪了?我儿死得冤啊!”
一旁赵夫人听了,干脆放声哭起来,“我的儿啊!……”
叶淮西目光平静地扫过赵员外略显浮肿的脸庞,最终落在他那双微微颤抖的手上,缓缓开口:
“员外节哀。确有些发现,正需向员外求证。”
她语气一顿,“公子生前可与什么人结怨?”
赵员外面上僵了一瞬,随即眼神瞟了一下身旁的夫人,摇头,“……不曾听说啊。”
叶淮西似是自言自语,“那就怪了,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焚尸?不是泄愤就是想掩盖,又或者是想告诉世人什么?……”
话说到一半,她霍地抬头,目光直直盯住赵员外,“员外可听说“天罚”传言?”
“胡,胡说!”赵员外似乎比方才还要惊惧。
叶淮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沈砚。
沈砚会意,这两个人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
……
第二处命案现场,连接秦淮河和贡院的一条僻静巷道内。
巷道狭窄幽深,一侧是高大、沉默的院墙,另一侧是流光溢彩的秦淮河,隐隐有靡靡笙歌和脂粉香气传来。
青石砖上同样用石灰标记了死者所在的位置。
叶淮西在石灰粉勾勒的人形前蹲下身,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过了良久,她才又起身,往墙边走过去。
她沿着墙边往前走,走到一丈开外,又到沿着另一面墙往回走。
突然,她身子一顿,脚下停住。
众人心中疑惑,前前后后围了上去。
就在他们快要近前时,叶淮西伸出手臂,示意他们停下,勿再靠近。
“怎么了?”
沈砚话刚落地,叶淮西缓缓蹲了下来。
墙边,灰烬中几片白色蜡状碎末。
“别动!”眼看着叶淮西就要用手去拿,沈砚一把拉住了她。
叶淮西回头,四处看了两眼,捡起一块残破瓦片。
“沈大人,借你的刀一用。”
沈砚迟疑地抽出刀给了她。
叶淮西接过刀,用刀尖小心地从灰烬中剔出白色蜡状碎屑,拨至瓦片上,随即用刀鞘的金属边缘轻轻一刮,碎屑瞬间“噗”地一声,燃起一团诡异的绿色火焰。
“鬼火,鬼火!”
孟公子“嗷”地一声,躲到沈砚身后
莫黎没好气,“什么鬼火,也就你们古代人信这套,那叫白磷好吗?”
“白磷!?”
祁韶疑惑,“何为白磷?”
“白磷……”叶淮西略一思忖,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白磷。
“……你们可能更习惯叫它‘阴磷’,可从陈年骨骼或尿垢中,将此物提炼而出,得其精华。初时为蜡状,色微黄,在暗室中能自发幽幽青光,并有类似蒜臭之气。”
她看了眼不远处用石灰粉勾勒出的人形标记。
“燃点极低,可于空气中自燃,你们说的‘鬼火’跟它相似,但……并不一样。”
孟观从沈砚身后冒出半个脑袋,“何为‘自燃’?”
“何为……”
叶淮西想了想,决定换个说法,“……就是凭空起火,就像我方才那样,并无火源也烧起来了。”
沈砚:“所以,若他二人身上的火是白磷自燃,现场便找不到引火之物,也无蔓延火迹?”
叶淮西点头,“此物性极暴烈,起火后水泼难灭,直至燃尽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