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观转头,就看到沈砚眯起的眼里射出一道寒光。
正要开口,门子回来了,说两位姑娘请他们进去。
屋里,莫黎正准备给叶淮西上药,听到脚步声,放下手中东西,不胜其烦:这俩人,天天来,天天来,不是紧着查案吗?哪儿来那么多闲工夫?
比她更烦的是叶淮西。她喜欢清静。
但人在屋檐下,况且人家前不久刚救了自己,也不好发作。
一个翠绿的瓶子搁到桌上。
“宫里的药,擦了不留疤。”
沈砚的视线停在叶淮西手腕上,刚刚拆开纱布,露出结痂的手腕。
眼睫狠狠颤,像是被什么烫到,他的心揪了一下。
可受伤那人却并不在意。
“不碍事,皮外伤,过几日就能好,沈大人不必如此费心。”
这说的什么话?沈砚只觉得自己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脸色变了又变,一口气憋在胸口。
孟观看他想走又不走的,干脆推了他一把。
“哎呀,没看时候不早了嘛,还在这儿耽误人家姑娘歇息。”
转头对着叶淮西和莫黎笑嘻嘻,“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两位姑娘早点歇着,不用送,不用送……”
莫黎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觉得今日沈大人有点可怜。
沈宅。
沈夫人坐在桌前,手里端着茶盅出神。
侍女金巧过来,“夫人,这茶怕是凉了,我再给您换一盅。”
沈夫人回过神来,“老爷回来了吗?”
金巧“嗯”一声,“老爷一回来就把大少爷叫到书房去了,这会儿还在说事儿呢。”
“老二呢?”
“二少爷……奴婢方才未见。”
金巧顿了顿,“听说二爷带回来的那个叶姑娘本事大的很,竟能验出白骨身份。”
沈夫人悠悠地,“是吗?有这等本事,那可不是一般仵作。”
金巧:“可不是,还是我们二爷有眼光……”
说着说着,金巧发现夫人脸色不对了,忙收了话茬。
书房。
父子三人皆是面色凝重。
沈文柏负手立于窗前,沉默了半晌,方沉声开口:“昭陵工匠的名册,你调阅得如何了?”
沈砚摇头,“工部名录没有任何发现。”
沈文柏又转向大儿子,“老大,你怎么看?”
沈宴清上前,“父亲,若确定七具尸骸都是底层匠役,又事发昭陵,那这些人很可能就是修建昭陵的工匠,但现场名册和工部名册都无人员缺失,这事恐背后牵扯颇深。”
沈文柏目光沉沉看向沈砚,“叶姑娘验出白骨身份之事,已在朝中传开。有人赞她技艺高超,也有人……斥其牝鸡司晨,妖言惑众。”
沈砚神色一凛,“父亲,叶姑娘是儿子请来的,若有人欲对她不利……”
“所以你要么更快。”沈文柏目光如炬,“在她成为众矢之的前,查出真相。要么……”
他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父子俩心意相通,沈宴清接过他的话,“要么你们即刻抽身,不要再插手这案子。”
沈砚想都没想,脱口问道:“如何更快?”
沈宴清:“那只手可以抹掉官册,但很难威胁所有民间匠头并修改他们的私账。”
沈砚眼中骤然一亮,掉头就往外跑。
望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浓重夜色中,沈文柏眉眼间难掩担忧。
沈宴清缓步上前,与他并肩而立,“父亲不必过虑,砚儿此番所行之事,若无圣心默许,岂能调动如此资源?”
“他们既不敢明着来,只怕会背地里放冷箭。”
“放心,二弟身手不差,有赵晋和祁韶跟着,我也再派人暗中保护,出不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