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宁千户这边怎么说?”
叶淮西上前一步,目光沉静,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回公公,民女勘验所得,与刑部仵作一致。依据骨质润泽未干、筋膜尚未完全朽烂之状推断,埋骨时间,绝不超过一年。”
所有的目光,此刻都带着惊疑、恐惧和审视,再次投向了最初断定是“前朝冤魂”的钦天监监副周大人。
宁无风适时地向前一步,声音冷峻如铁。
“周监副,你方才口口声声‘前朝冤魂’,‘怨气冲犯’……如今,这‘冤魂’的骨头尚且未寒,你做何解释?”
周大人那身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身子抖得如同风中筛糠。
“扑通”一声,周监副竟跪倒在地,朝章宏和宁无风连连叩首,声音带着哭腔。
“宁、宁大人!下官……下官只是依据风水形煞推断……下官肉眼凡胎,着实不知这、这骸骨竟是新埋的啊!下官失察,下官有罪!求公公、求大人明鉴啊!”
章宏冷哼连连,阴鸷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周监副,“就等着圣上治你的罪吧。”
周监副一听此话,瞬间瘫倒在地。
章宏嫌弃地甩了甩帕子。
“来人,给我拖下去……”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沈砚开口。
“章公公,宁大人。骸骨为新葬,已无疑问。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明这七名死者身份,以及他们为何会被选中,埋于此地。”
“查?自然要查!”章宏尖细的嗓音拔高,指向一旁早已面无人色的工部官员。
“陈大人!这昭陵工地乃你工部管辖,日夜有兵丁巡守。一年之内,竟有七人于此地被斩首深埋,你作何解释?!莫非是你工部监守自盗!”
“冤枉!公公明察!下官纵有包天之胆,也……不敢,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啊!”工部营缮清吏司的陈郎中吓得几乎瘫软,扑跪在地,语无伦次。
“陵寝工地……”陈郎中的目光扫向章宏身后,“……陵寝工地的日常巡守、匠役管束、工料采买皆由东厂的曹千户督管,工部……工部只是照章行事,实在无权过问啊!……”
“放肆!”章宏一声尖厉怒吼,丝帕直指陈郎中,“你的意思是东厂监守自盗?!”
陈郎中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下官不敢!下官绝非此意,公公明鉴……”
宁无风上前一步,刚好挡住了章宏投向陈郎中的凌厉视线。
“章公公息怒。”他声音不高,却沉稳有力。
“陈大人所言是职责所在,据实以告。而东厂清誉,岂是区区几句言语就能玷污的。”
他话锋一转,目光似无意间扫向一直隐在章宏身后的曹千户。
“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还各方一个清白。”
“曹千户,”宁无风的声音陡然变得冷硬,“既然工地人事、巡守皆由你全权负责,那么请问,近一年来,工地上可曾有七名役夫同时失踪?名册录档现在何处?”
不等曹如意答话,他已转向身后,沉声下令。
“沈砚,即刻随曹千户的人去取工地人员名册与饷银发放记录!一页不许遗漏,送至公公面前与刑部共同勘验!”
随即,又看向叶淮西,“叶姑娘,骸骨身份,就劳你尽快确认。”
各方吩咐落定,他这才缓步上前,向章宏恭敬道:“章公公,有您在此坐镇,下官才敢行此权宜之计,您看我这安排可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