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一墙之隔的沈宅。
沈夫人朱晚秋摇着一柄泥金芍药团扇,笑吟吟地打帘进来。不等丫鬟动手,自己先拈起桌上冰碗里的银签子,扎了块冰镇的甜瓜,又顺手给身边的丫鬟也递了一块。
丫鬟含着甜瓜打了个哆嗦,却不敢咽。
一旁的贴身侍女上前,“夫人,这都立秋有一阵子了,您还这么吃会吃坏肚子的。”
沈夫人却是大手一挥,“不碍事,这天儿还热着呢。”
说着,看了眼侍立在屋中的赵晋。
“此去杭州府你也辛苦了,回头去账房领五十两赏银,好生歇息几日。”
五十两?赵晋一惊,心中跟打鼓似的:这么多银子,自己其实差点没能完成任务,这赏银实在受之有愧。
他心虚地向沈夫人施礼,在额头的汗冒出来前赶紧退了下去。
待赵晋退下,沈夫人这才转向沈福安,方才的喜悦褪去不少,多了几分担忧。
“你说砚儿带回来个女子?还给买了宅子?”
沈福安一点头,“应该就是赵晋说的那个女仵作。”
沈夫人绣眉一蹙,再抬头,眼中却多了丝笑意,“仵作?还是个女子?”
沈福安眼看着夫人脸色接连变化,一时有些摸不准了。
少许,又听沈夫人道:“既然是砚儿请回来的,那就先按砚儿的安排,派人去那边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来告诉我。”
沈夫人摇着团扇,眼睛一眯,“眼看着沈姜两家好事将近,可不能在这时候出什么岔子。”
沈福安眼珠子一动,“夫人,照我想也不大会,一个仵作而已,只是二公子请回来的客卿……”
沈夫人停下手上动作,望向虚空,半响幽幽地,“但愿吧……”
“对了,砚儿进宫也有段时间了,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
沈福安立马道:“夫人莫着急,我已经派人去长安门左右两门口候着了,二爷一出来就让他回府,绝不在外面多停留。”
朱晚秋看一眼管家,哈哈笑起来,“福安啊福安,还能有什么你想不到的吗?怪不得这府里的老的小的个个都喜欢找你。”
沈福安腰一弯,谄笑中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还不得夫人调教。”
……
沈砚从长安左门一出来,便听到熟悉的一声。
“二公子!”
他人在马上,放眼望去,就看见一个短衫青年男子正朝自己挥手,不是自家小厮沈平又是谁。
沈平见自家公子朝这边过来,喜不自胜,忙迎上去。刚要传达管家的话,忽见斜刺里冲出一人一马,一阵风儿地就到了自家公子身边。
“沈砚!”
剑眉星目的锦衣公子,将额前一缕不羁的鬓发往后一甩。
“你可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沈砚两眼一闭,差点没厥过去。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混不吝怎么这个时候跑这儿来了。
“既然回来了……”混不吝将头又是一甩,“走,先跟小爷我快活快活去。”
沈平在一旁已经急的不行,”公子,夫人说了,让您办完宫中的事儿立马回去。“
“回,回,当然回,你去跟舅母说,让沈砚先陪我吃顿饭,吃完饭就回去。”
还吃饭?沈平心下暗笑。这位表少爷终日不是在秦楼楚馆打抽丰,就是在勾栏瓦舍里胡混,何曾正经祭过他的五脏庙?
“孟公子,可使不得,夫人交待……”
“哎呀,你怎么那么啰嗦,舅母要怪罪下来,你就说是我把他拐走的。”
……
沈平内心已是一阵翻涌,望向自家公子。眼下自己是说不过了,就看自家公子的态度了。
只见沈砚无奈地耸耸肩,“慎之都追到这里了,实在盛情难却……”
沈平:……
“对嘛!走!”
孟公子一掌拍在沈砚的坐骑上,马儿受惊往前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