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
沈砚背着手,站在窗前。从他的位置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叶淮西的屋子,还亮着灯。
他勾了勾嘴角,正准备关窗,身后传来敲门声,是祁韶。
祁韶刚从外面回来,见沈砚房间灯还亮着,便想着去瞧瞧。结果一开门,看到他站在窗前。
“有心事?”祁韶看了眼他身后书案上的卷宗。
沈砚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那叠案卷上,“霍九娘,王氏,朱承业,你觉得他们谁的嫌疑最大?”
“还在想案子呢。”祁韶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来,“我以为你……”
“我什么?”
“没什么。”
“祁韶!”
沈砚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藏着掖着。
祁韶为难地,“我以为你在想……叶姑娘。”
沈砚哭笑不得,“你想歪了。”
“我可没想歪。”祁韶辩解,“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祁韶叹口气,“你每次,但凡跟叶姑娘有什么争执,一准儿会……让着她。”
祁韶本来想说被她欺负,想了想没敢说。
沈砚倒是不在意,“就算是吧。”简单一句话之后话锋一转,“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祁韶知他有意回避,也不纠缠,当即答道:“霍九娘。”
“为何?”
“霍九娘没说实话,初七那天,他们从湖上回到怡春院,她跟朱承嗣起了争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身上的伤,是朱承嗣弄的。”
“你又去查她了?”
“那天叶姑娘说她身上有伤,我就多了个心眼儿,花了些银子知道了不少。”
“你还查到什么了?”
“霍九娘魅力不小,除了朱承嗣,她还有一位裕王府的贵客。”
沈砚立时警觉起来,“谁?”
“朱承业。”
当真是意料之外,沈砚缓缓坐直了身子。
一大清早,街市喧嚣。
莫黎对自己今天的一身行头颇为满意,她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拉过叶淮西,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松开她,满意地掸了掸自己的袖口。
“还是我这身墨蓝贵气。”
叶淮西瞥她一眼,“是是是,莫公子。”
莫黎嘿嘿笑,“叶公子,我这还是头一回去那种地方,有点紧张啊。”
叶淮西又瞥她一眼,“你紧张?没看出来。你都来了十年了,这地方你怕是没少去吧。”说着,指了指对面。
可能是因为时间尚早,怡春院门口没什么人,不像平时,姑娘们都站在大街上招揽生意,公子官爷地吆喝,这会儿门口只有一个粉衣的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喊着,略显冷清。
见是两位贵公子,粉衣姑娘眼里先是一亮,“公子”二字还未出口,莫黎从腰间掏出块腰牌,那姑娘的脸色立马变得紧张起来,不敢怠慢,喊来老鸨,将他们迎了进去。
霍九娘的房里今日换了香,有淡淡的兰花香味,温润香甜,与那日来时的清幽甘凉不同。一进房间,莫黎便朝叶淮西使眼色,想来这屋内布置陈设也是让她大为震惊。
听到丫鬟通传,霍九娘停下手上笔墨,起身就要亲自给他们泡茶。
莫黎碰了碰叶淮西的胳膊,用口型说:还会画画。
叶淮西看她一眼,提醒她别大惊小怪,正此时,主人已经迎了上来。
一身月白襦裙,霍九娘今日打扮依旧素雅,将叶淮西她们迎到茶案前,提壶倒茶间,朱唇轻启。
“叶姑娘来找我,所为何事?”
叶淮西从莫黎手中接过一个罐子,放到茶案上,“不是什么名茶,姑娘尝尝。”
霍九娘伸手将罐子拿过去,揭开盖子闻了闻,脸上立时有了笑意,“是好茶,多谢。”
她的目光热忱,叶淮西被看得心头一阵发紧,最后只能将视线移开。
“我们是奉了沈大人的令,有几件事还要再跟霍姑娘确认一下。”说话的是莫黎。
原来昨晚沈砚听了祁韶的禀报后,本想直接就抓了霍九娘来审,叶淮西一边感叹锦衣卫抓人果然随意,这都还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她说她可以再走一趟,这趟之后再抓人不迟。沈砚还真点头了。
莫黎的口气生硬,但霍九娘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两位但问无妨。”
“你可想过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