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抵达镇远关,关城依山而建,雄踞险要,墙体斑驳,血迹依稀可见,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关内,守军与援兵会师,士气虽经朔州提振,然面对关外连绵数十里、旌旗蔽日的匈奴大营,依旧能感受到沉重的压力。匈奴左贤王所部骑兵连日挑衅,小规模冲突不断,虽未全力攻关,却如饿狼环伺,消耗着守军的精力与物资。
定北侯慕容皓坐镇帅府,每日与诸将商议军情,稳守关隘,以不变应万变。萧景珩则恪尽职守,忙于协调粮草调配、巡视防务、抚慰伤兵,将朔州所行的后勤改良之法逐步推行于前线。他细心观察,发现匈奴军势虽大,然其粮草补给线漫长,主要依赖后方转运,囤积于关外三十里一处名为“野狼谷”的险要之地。此地易守难攻,匈奴派有重兵把守。
连日天气阴沉,北风渐紧。这夜,萧景珩登临关楼眺望敌营,但见星月无光,乌云低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冷的气息。他自幼博览群书,除经史子集外,对天文地理、杂学笔记亦多有涉猎。观此天象,他心中一动,召来熟悉本地气候的老校尉询问。
“禀参军,看这天色,怕是后半夜有场大风,方向应是西北,且可能伴有沙尘。”老校尉依据经验判断。
萧景珩眼中精光一闪,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中成形。他立即求见慕容皓。
帅府烛火通明,慕容皓正与几位将领研讨防务图。见萧景珩深夜来访,面露询色。
“元帅,”萧景珩躬身一礼,神色郑重,“末将观察天象与敌情,有一策,或可挫敌锐气,险中求胜。”
“哦?景珩有何妙计,但说无妨。”慕容皓示意他继续。
萧景珩走到沙盘前,指向代表野狼谷的位置:“元帅请看,匈奴粮草,尽屯于此谷。此地虽险,然其倚仗者,乃谷口狭窄,易守难攻。但我观今夜天象,后半夜必有强劲西北风,伴有沙尘。此乃天赐良机!”
他顿了顿,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条迂回路线:“我军可遣一支绝对精锐的死士,不需多,五百足矣,人衔枚,马裹蹄,趁夜色和风沙掩护,不从正面强攻,而是绕道至野狼谷西北侧悬崖之上。此处地势陡峭,匈奴防守必然松懈。”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一人质疑道:“参军想法虽好,然悬崖如何下去?即便下去,如何应对谷中守军?”
萧景珩成竹在胸:“悬崖虽陡,却非绝壁。可选善于攀爬之士,以绳索悄无声息坠下。下去之后,不急于厮杀,首要目标,是放火!携带火油、硫磺等引火之物,借助西北大风,直扑其粮草囤积之处!风助火势,火借风威,顷刻间便可成燎原之势!谷中匈奴猝不及防,必然大乱。我军死士则趁乱后撤,仍由悬崖攀回,风沙弥漫,敌军难以追击!”
他看向慕容皓,目光灼灼:“此计关键在于出其不意,借助天时地利。若能成功,焚其粮草,匈奴十万大军顿失依托,锐气必挫!纵不能令其退兵,亦可迫其放缓攻势,为我军赢得更多备战时间,更可极大鼓舞我军士气!此正合陛下‘以战促和’之圣意!”
帐内一片寂静。诸将皆被这大胆的计划所震撼。风险极大,但若成功,收益亦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慕容皓身上。
慕容皓凝视着沙盘,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沉吟良久。他久经战阵,深知粮草对于大军的重要性。萧景珩此计,看似行险,实则抓住了要害,且充分利用了天时。他抬头看向萧景朗,眼中闪过一丝激赏:“景珩此计,虽险,却直击要害!兵法云,出奇制胜。这风沙,确是千载难逢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