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京师连降大雪,银装素裹,一派肃穆景象。朝堂之上,因年节在即,诸多政务暂缓,气氛似乎平和了许多。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依旧汹涌。萧景珩对书局风波的调查仍在暗中进行,对赵党的警惕未有丝毫松懈。
这日散朝后,萧景珩正欲返回户部衙门,丞相赵崇明却罕见地主动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温和甚至堪称亲切的笑容。
“景珩贤侄,留步。”赵崇明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遭几位尚未离去的官员听到。
萧景珩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身拱手:“丞相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赵崇明捋须笑道,目光扫过殿外纷飞的雪花,“眼看年关将至,瑞雪兆丰年,正是雅集之时。老夫在城西有处别苑,名曰‘梅雪园’,虽非广厦,然园中老梅数株,正值怒放,映雪而开,颇有意趣。老夫欲三日后于园中设一‘赏雪文会’,邀约三五知己,品茗赏梅,诗词唱和,一来酬此良辰美景,二来嘛……”他语速放缓,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萧景珩,“前番朝堂之上,王珂御史多有冒犯,虽已受惩处,然老夫心中总觉过意不去。此番文会,也算借此机会,与景珩你杯酒释嫌,冰释前嫌。不知景珩可愿赏光?”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情真意切。周围官员闻言,皆露讶异之色,旋即纷纷附和,称赞丞相胸襟广阔,提携后进。若在旁人看来,这简直是天大的面子,是丞相主动释放的善意与和解信号。
萧景珩心念电转,瞬间看透了这“赏雪文会”背后的凶险。赵崇明是何等人物?睚眦必报,老谋深算,岂会因一次不成功的弹劾就真心“释嫌”?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地点设在他的别苑,尽占地利;名为“赏雪文会”,实则是要将自己置于他的主场,围绕他的人。所谓“邀约三五知己”,届时到场的,恐怕尽是赵党核心或依附于他的文坛耆宿、挑剔学士。在那种场合下,对方必会以切磋诗文为名,行刁难考校之实,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圈套,轻则当众出丑,重则被抓住话柄,再生事端。
拒绝?于礼不合,更会授人以柄,被诟病为“心胸狭窄”、“不识抬举”,正好给了对方继续攻讦的理由。
接受?则无疑是踏入龙潭虎穴,步步惊心。
刹那间,无数念头掠过脑海。萧景珩面上却绽开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受宠若惊的笑容,深深一揖:“丞相厚爱,景珩感激不尽!前番之事,本是误会,丞相如此大度,倒令景珩惶恐了。丞相雅集相邀,乃景珩之幸,岂敢推辞?三日后,定当准时赴会,向丞相及诸位前辈请教。”
见萧景珩答应得如此爽快,赵崇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笑容更盛:“好!贤侄果然爽快!那老夫便在梅雪园,扫雪烹茶,静候贤侄佳音了!”说罢,又寒暄两句,便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离去。
萧景珩站在原地,望着赵崇明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为一片沉静。他知道,这是一场避无可避的较量,是赵崇明在舆论上发起的又一轮进攻。
回到青鱼巷书房,萧景珩立刻召来展鹏、凌云、雷厉。
“三日后,丞相邀我赴梅雪园文会。”萧景珩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