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眼眶湿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陈青山用力拍了拍身边战士的肩膀,咧嘴笑了起来,多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台简易的水力发电装置功率极其有限,产生的电流甚至不足以让电台直接工作,但它可以缓慢而稳定地为蓄电池充电。这意味着,宝贵的干电池可以被节省下来用于紧急机动,而固定电台的“口粮”问题得到了极大的缓解。通讯的持续性和稳定性获得了质的提升。更重要的是,它点燃了大家自力更生、技术革新的信心之火。
就在林晚秋和通讯队忙于“开源”的同时,何秀兰和她的卫生队也在为另一项生命线——药品,尤其是消炎药的奇缺而日夜忧心。
磺胺粉等西药价比黄金,通过秘密交通线运送进来十不存五,且数量远远不能满足需求。眼看着许多受伤的战士因为伤口感染而发烧、牺牲,何秀兰的心如同刀割。她深知,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遥远的补给上,必须向脚下的黑土地寻求解决之道。
“西药有好,咱们的草药也不是摆设!”何秀兰对卫生队的女兵和几位主动来帮忙的、熟悉本地草药的老乡说道,“老祖宗几千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大山里肯定有能消炎止血的宝贝。咱们得把它们找出来,用好!”
一场“寻宝”行动展开了。每天,何秀兰都带着队员们背着小筐,拿着小锄,深入山林、田野、河滩。她们虚心向老农、猎户请教,辨认各种植物。哪些草药清热解毒,哪些能消肿止痛,哪些可以收敛生肌,她们一一记录、采集样本。
然后就是漫长而谨慎的试验过程。卫生队的窝棚里,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浸泡、晾晒着各种草药。何秀兰根据中医理论和民间偏方,尝试不同的配伍和剂量。为了安全,她经常先在自己身上试验,手臂上常常留下试药的红肿痕迹。
一次,一位老乡提到,一种俗称“蜈蚣草”的植物捣烂外敷,对治疗疮痈有奇效。何秀兰立刻带人去找,果然发现这种草喜欢生长在阴湿的石缝里。她亲自捣碎草药,敷在自己故意造成的小伤口上,观察反应。起初有轻微的灼热感,但很快消退,伤口的红肿确实比平时消退得更快。
她又尝试将“蜈蚣草”与具有清热效果的蒲公英、以及能活血化瘀的红花(一种野生的替代品)等药材配伍,研磨成极细的粉末。
考验很快来临。一名战士在训练中不慎被刺刀划伤手臂,伤口较深,当时只是简单包扎。第二天,伤口开始红肿发热,出现了感染的迹象。而当时仅存的少量磺胺粉要留给更危重的伤员。
“用我们自己配的药粉试试!”何秀兰果断决定。她仔细地为伤员清洗伤口,然后将新研制出的草药粉末小心地撒在创面上,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并嘱咐卫生员密切观察。
接下来的两天,所有人都悬着心。何秀兰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伤员,定时检查伤口、测量体温。令人欣喜的是,伤口的红肿没有进一步扩大,体温也逐渐趋于正常。第三天,红肿开始明显消退,伤口边缘出现了新鲜的肉芽组织。
“有效!秀兰姐,咱们的药有效!”年轻的卫生员激动地几乎哭出来。
何秀兰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效果可能不如西药迅猛,但它确实控制住了感染,为伤员赢得了宝贵的恢复时间。这无疑是巨大的成功!
消息传开,极大地鼓舞了卫生队和整个根据地的士气。更多的战士和老乡开始主动提供他们知道的偏方和草药线索。何秀兰带领大家系统性地整理这些知识,编撰成简易的《常用草药图录及用法》,并组织培训,让更多的卫生员和战士掌握基本的识别和使用方法。
她们还建立了小型的草药种植园,将一些常用且易于种植的草药进行人工培育,确保供应稳定。山林里的馈赠,经过她们的智慧和双手,转化为了救死扶伤的利器,成为了维系这支队伍生命力的另一根坚强支柱。
夕阳的余晖洒在根据地的山坡上,溪流边的水轮仍在不知疲倦地转动,卫生队的窝棚里飘出淡淡的草药清香。林晚秋和何秀兰,这两位性格坚韧的女性,在不同的战场上,用智慧和汗水,分别点亮了通讯与医疗的希望之光。她们的革新或许简陋,却饱含着无穷的创造力与顽强的生命力,如同这北境的春天,冲破冻土,顽强地勃发出生机,为这支浴血奋战的队伍,注入了更为持久和坚韧的力量。技术的光芒,虽微弱,却足以照亮前行的道路,守护着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