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毁“夜枭”军火库的硝烟尚未在记忆中散去,密林深处的抗联营地却已笼罩在一层新的凝重之中。中村健一被反绑双手,跪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四周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阴鸷的面容,也照亮了围拢过来的战士们脸上深刻的仇恨。
杨靖宇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军靴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响。他在中村面前站定,高大身影在火光照耀下如一座山岳。“中村健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夜枭’还有多少余孽?你们在东北还有什么阴谋?”
中村健一猛地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满是疯狂与不屑:“支那人,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情报!大日本帝国的事业绝不会因这点挫折而止步!”他的汉语带着浓重的关东口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青山从人群中大步走出,一把揪住中村的衣领。几个月前在水牢中受刑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些镣铐的冰冷、刑具的残酷、同伴的惨叫,此刻都化作他手上的力道。“你以为我们还是任你们宰割的羔羊吗?”他的声音因压抑的愤怒而颤抖,“在水牢里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林晚秋及时上前,轻轻按住陈青山青筋暴起的手背。她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中村脸上,语气冷静得可怕:“司令,与其指望他开口,不如我们从这本密码本入手。”她从怀中取出那本从军火库缴获的皮质密码本,“这是我在中村办公室发现的,里面一定记载着‘夜枭’残余势力的联络方式和据点位置。”
杨靖宇赞许地点头,目光如炬:“好,晚秋同志,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中村健一,”他转向俘虏,语气冷峻,“先把他关进禁闭室,二十四小时看守,绝不能让他有机会自杀。”
接下来的三天里,林晚秋的窝棚成了营地最忙碌的地方。简陋的木桌上摊满了密码本和译码工具,一盏煤油灯常常亮到深夜。密码本采用日本陆军最新式的三重加密系统,每页都布满了复杂的数字矩阵和假名符号。她时而凝神沉思,时而在草纸上飞速演算,眉头始终紧锁。
陈青山每天都会送来食物和热水,有时是一碗热腾腾的野菜粥,有时是一块烤得焦香的鹿肉。他常常默默地坐在窝棚门口,看着林晚秋专注的侧影在油灯下忽明忽暗,心中既敬佩又心疼。第三天深夜,当营地大多人都已进入梦乡时,他突然听到窝棚里传来一声压抑的欢呼。
“青山!快来看!”林晚秋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我破译了最后一道加密层!”
陈青山冲进窝棚,只见林晚秋手中的草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解码后的信息。最上方赫然写着:“牡丹江三道镇,李家客栈,联络点代号‘红梅’。”分析官山本良介、行动队长高桥武...
“太好了!”陈青山一拳砸在掌心,眼睛亮得惊人,“这次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杨靖宇连夜召开作战会议。煤油灯下,一张粗糙的手绘地图摊在木桌上,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而专注。“根据晚秋破译的情报,‘夜枭’残余分子隐藏在三道镇的李家客栈内,那里不仅是他们的藏身之处,更是关东军在东北的重要通讯枢纽。”杨靖宇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秦啸岳,你带第一小队从正面强攻,制造混乱。青山和晚秋,你们化装成投宿的客人潜入内部,务必找到并摧毁他们的通讯设备和密码机。我带领主力在镇外接应,防止任何人逃脱。”
黎明时分,队伍悄然出发。凛冽的寒风中,战士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海雪原中穿行。两天后的黄昏时分,三道镇低矮的围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这是一个典型的东北边陲小镇,皑皑白雪覆盖着木质房屋的屋顶,炊烟袅袅升起,显得平静而寻常。
李家客栈坐落在镇中心的主街上,是一栋两层高的木质建筑,门前挂着两个褪色的红灯笼,看上去与镇上其他客栈别无二致。但陈青山敏锐地注意到,客栈后院的雪地上有多道车辙印,而二楼某个窗户的窗帘始终紧闭,缝隙中隐约透出微弱的光亮。
“就是这里了。”陈青山低声对林晚秋说,两人已经换上了普通的棉袄和围巾,看上去就像一对赶路的夫妻。
推开客栈的大门,一股混合着烟草和清酒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一楼大厅里散坐着几个客人,看似在喝酒吃饭,但陈青山立即注意到他们腰间不自然的凸起和过于警惕的眼神。柜台后的老板约莫五十多岁,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正低头拨打着算盘。
“掌柜的,要两间上房。”林晚秋走上前去,声音温和自然。
老板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们片刻,脸上堆起职业性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客官,就剩一间房了。这几日大雪封路,好多客人都滞留在小店了。”
陈青山与林晚秋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显然是对方的试探和防备。“那就一间吧。”陈青山爽快地说,一边暗中观察楼梯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