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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劳工营暗涌(1 / 2)

四平城北的劳工营,像一头蛰伏在雪原上的丑陋巨兽。高耸的木制了望塔上,刺眼的探照灯如同巨兽冰冷的眼睛,来回扫视着被铁丝网圈禁的、泥泞肮脏的区域。低矮破败的窝棚在寒风中瑟缩,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烟、汗臭、排泄物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让人刚靠近就忍不住皱眉。

当陈青山拖着几乎冻僵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监工推搡进营区大门时,一股更深的寒意从心底升起。这里不是避风港,更像一个被遗忘的地狱。麻木、疲惫、带着深深恐惧的面孔在他眼前晃动,如同行尸走肉。沉重的镐头、铁锹撞击冻土的闷响,监工皮鞭抽打皮肉的脆响,以及压抑到极致的呻吟,构成了这里的主旋律,让人窒息。

“王把头?”一个监工对着窝棚区吼了一嗓子,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不耐烦的烦躁。

一个身影从其中一个稍大些的窝棚里钻了出来。这人约莫五十多岁,身材不高,却异常敦实,像一块久经风霜的岩石。他穿着一件脏得看不出本色的破棉袄,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却又在浑浊深处,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和警惕——那是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才有的眼神。他便是老郑口中的王把头。

“新来的,老郑介绍来的。”监工指了指瘫在地上的陈青山,语气带着施舍般的随意,“交给你了,规矩都懂。别死了,明天上工。”说完,两个监工便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似乎多待一秒都嫌脏,完全没把陈青山的生死放在眼里。

王把头没说话,只是走到陈青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像两把刷子,在陈青山身上扫视着。目光在他脸上被树枝刮破的伤口、冻得发紫的嘴唇和几乎湿透的破棉袄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他紧紧攥着、似乎想藏起来却又藏不住的双手上——那双手虽然布满污垢和冻疮,但手指修长,骨节匀称,明显不是干粗活的手,反而透着一股手艺人的细腻。

“老郑?”王把头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关东口音,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透着审视的意味。

陈青山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脱力和寒冷又跌坐下去。他喘着粗气,艰难地点点头:“是…老郑哥…他让我…来找您…说…说是老郑让来的…”他努力把老郑交代的话说完整,声音虚弱得如同蚊呐,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

王把头沉默了几秒钟,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像是在确认信息。他弯下腰,伸出粗糙得像树皮一样的大手,一把抓住陈青山的胳膊。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直接将陈青山从地上提了起来,半拖半拽地走向那个稍大的窝棚,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没让他再摔倒。

“进来。”王把头掀开挂在门口的破草帘子,一股更浓烈的汗臭、霉味和劣质烟草味混合的热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窝棚里昏暗异常,只有角落一个破铁桶改成的火炉里,几块劣质煤块散发着微弱的光和热,勉强驱散些许寒意。地上铺着潮湿发霉的草垫,挤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的劳工。看到王把头进来,他们只是木然地动了动眼皮,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对新来的人也提不起兴趣。

王把头把陈青山扔在靠近火炉的一个稍微干燥点的草垫上,动作干脆利落。他从旁边一个破陶罐里倒出半碗浑浊的热水,递到陈青山嘴边,没有多余的废话:“喝了。”命令的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

陈青山顾不得许多,颤抖着接过碗,滚烫的碗壁灼烧着他冻僵的手指,他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他贪婪地小口啜饮着,浑浊的热水带着一股土腥味滑入喉咙,却如同甘泉,让他几乎冻僵的五脏六腑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僵硬的身体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一碗水下肚,陈青山感觉恢复了一点力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寒冷和疲惫。湿透的棉袄像冰甲一样贴在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把头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件同样破旧但还算干燥的棉坎肩,扔给陈青山:“换上。”然后,他不再理会陈青山,自顾自地坐在火炉旁的一个木墩上,掏出烟袋锅,慢悠悠地塞着烟丝,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陈青山,特别是他那双正在笨拙地脱下湿棉袄的手,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陈青山脱下湿冷的棉袄,冰冷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哆嗦。他迅速套上那件干燥的破坎肩,虽然依旧单薄,但总算隔绝了最刺骨的湿寒。就在他整理坎肩、下意识地想要护住胸口内袋时,王把头突然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带着一丝试探:“老郑…还好?”陈青山动作一僵,抬头看向王把头。炉火微弱的光在王把头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映得他的眼神更加深邃难测。陈青山想起火车上的枪声和混乱,想起老郑引开敌人时决绝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悲凉。他摇摇头,声音低沉:“不知道…分开的时候…很乱…有枪声…”他没有说更多,也不敢说——在这鱼龙混杂的劳工营,任何一句多余的话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王把头沉默地吧嗒着烟袋锅,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偶尔闪烁的烟火星子,在昏暗的窝棚里显得格外醒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问:“他让你来找我,就为给你找个窝棚避寒?”这话问得意味深长,显然不信老郑会无缘无故把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托付给他,尤其是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