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庙门被粗暴地踹开,数名手持强弓劲弩、身着内侍省服饰却装备精良的悍卒涌了进来,火把瞬间将小小的庙堂照得亮如白昼。雷允恭慢悠悠地踱步而入,目光如同毒蛇,瞬间就锁定了独立于破败神像前的范仲淹。
“哎哟,范相公!您果然在此!可让咱家一番好找啊!”雷允恭脸上堆起虚假的笑容,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范仲淹狼狈的仪容,以及他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布袋,“更深露重,相公何以在此破庙之中?还弄得如此……狼狈?”
范仲淹面色平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淡淡道:“有劳雷都知挂心。本相夜间偶有所得,外出查访,不料归途遇袭,幸得护卫拼死相救,才侥幸脱身,暂借此地方避。”
“遇袭?”雷允恭故作惊讶,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在汴京城内,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袭击当朝参知政事?范相公可知贼人来历?”
“夜色深沉,贼人蒙面,未能辨清。”范仲淹滴水不漏。
雷允恭笑了笑,不再纠缠此事,目光却似无意地再次瞟向范仲淹腰间的布袋:“范相公深夜查访,想必收获颇丰?不知这袋中……”
“此乃本相查获的一些漕运旧账,涉及钱粮疏漏,正待回衙细核。”范仲淹坦然拍了拍布袋,反而上前一步,逼视着雷允恭,“倒是雷都知,深夜不在宫中侍奉,率众围我衙署,擅闯此地,不知又是奉了何人之命?所为何事?”
(合)
面对范仲淹的反将一军,雷允恭面色不变,从袖中抽出一份公文,轻轻一晃:“范相公言重了。咱家是奉了太后娘娘口谕,协同开封府办案。据报,今夜有贼人潜入东南城区,杀人纵火,形同叛逆!有人看见贼影往这个方向逃窜,太后娘娘关心则乱,恐贼人惊扰了各位相公,特命咱家带人前来护卫,并协助搜查。既然范相公在此,又言及遇袭,看来此事确非空穴来风。为了范相公安危,也为了查明真相,还请范相公随咱家回去,配合调查,并将……您所谓的‘旧账’,交由有司查验为好。”
话说得冠冕堂皇,将围衙和搜查的行为合理化,并将矛头隐隐指向范仲淹——杀人纵火的“贼人”,与他这个深夜在外、衣衫狼狈、身带“不明”账册的参知政事,何其相似!
范仲淹心中冷笑,知道这是对方颠倒黑白、反咬一口的伎俩。他若此刻屈服,跟着回去,必然陷入无穷无尽的审讯和构陷之中,腰间的账册也会被他们以“证物”之名拿走,最终篡改或销毁。
他正欲严词拒绝,据理力争。
(悬念)
突然,庙外传来一阵更加沉重、更加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如同闷雷般由远及近!一个洪亮、威严的声音划破夜空,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圣——驾——到——!”
刹那间,土地庙内外,包括雷允恭及其手下在内的所有人,全都脸色剧变,齐刷刷地跪伏在地!
范仲淹猛地抬头,只见庙门外火光骤然变得更加明亮,龙旗仪仗隐约可见。皇帝赵祯,竟然在此刻,亲自驾临了这片混乱之地!
赵祯身披一件玄色斗篷,在一群精锐殿前司禁军的簇拥下,迈步走入土地庙。他的目光先是扫过跪了一地的内侍和悍卒,然后落在独立站着的、形容狼狈却腰杆笔直的范仲淹身上,最后,如同冰刃般定格在脸色煞白、额头触地的雷允恭身上。
“雷允恭,”赵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独有的、令人窒息的威压,“深更半夜,你不在母后身边伺候,带着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