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未来的名将,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军营里摸爬滚打呢,远水解不了近渴。
欧阳修?文坛领袖,或许可以借文化之名接触?
还有谁?那个在登基大典上偷偷看点心的小宫女!赵祯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双带着渴望和一丝纯真的眼睛。她心思单纯,欲望直接(对美食),而且地位低微,不容易引起注意,或许……是个可以尝试培养的“自己人”?
就在他思绪纷飞之际,殿外传来轻微响动。陈忠和出去片刻,回来时,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色,手里还拿着一块折叠整齐、略显脏污的粗布。
“官家,刚才有个洒扫庭院的小黄门(低级小太监),偷偷塞给老奴这个,说是……说是秋月姑娘让转交官家的。”
“秋月?”赵祯一愣,随即想起,这就是那个小宫女的名字。
他接过那块粗布,展开。布块内侧,用不知是木炭还是什么灰烬,歪歪扭扭地画着一副极其简陋的图画:一个小人(看发髻像是宫女)站在一口大锅旁,锅里有东西在冒热气,旁边还有一个箭头,指向锅子,箭头旁边画了个圈,圈里点了个点。图画的角落,还画了一朵小小的、抽象的花。
赵祯盯着这幅“抽象派画作”,看了好一会儿,结合秋月对食物的执念,才勉强解读出来:她是在表示,她想学做那种有“锅气”的菜?那个圈加点,是表示“好吃”?那朵小花是她的署名?
这丫头……胆子不小!而且,确实是个吃货无疑了!
这幅幼稚却充满冒险精神的画,像一缕微光,照进了赵祯有些阴郁的内心。他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笑意。在这个人人自危、循规蹈矩的宫廷里,这样一个为了口吃的敢冒险传递消息的“同道中人”,显得如此珍贵。
“秋月现在何处?”他问道。
陈忠和低声道:“回官家,就在刚才,太后宫中来人了,将秋月……调往慈元殿后的小厨房当差了。”
赵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调走了?!太后动作这么快?是巧合,还是……她已经注意到了秋月这个不起眼的小宫女与自己那短暂的互动?
如果是后者,那太后的洞察力和反应速度,就太可怕了!
他刚刚发现一点可能的火星,就被瞬间掐灭。
赵祯看着手中那块粗布,上面的炭笔画似乎还带着那个小宫女单纯的渴望。他缓缓将布块攥紧,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太后能调走一个秋月,难道能把所有有才能、有想法、或者仅仅是对新事物好奇的人都调走吗?这庞大的宫廷,这偌大的京城,乃至这整个天下,总会有不甘于现状、愿意追随新风气的人存在。
“陈大伴,”赵祯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从今日起,替朕留意着。留意宫人中,有无心思灵巧、手脚麻利、口风紧,最重要的是……对新鲜事物不那么排斥的。留意朝野上下,有无像范仲淹那样务实敢言,或像……像柳三变(柳永)那样不拘礼法、甚至被视为‘离经叛道’的读书人。不必刻意招揽,只需……记下。”
他不能坐等,他必须主动去寻找,去发现那些可能成为“星星之火”的人。而这一切,必须在绝对的隐秘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