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他立刻又闭上了眼。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混合着某种药物的苦涩味道。他尝试再次睁眼,这次动作慢了些,让瞳孔有时间适应光线。
你醒了?
声音从左侧传来,路明非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到楚子航靠坐在隔壁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刀,手里捧着一本《疑难杂症大全》正聚精会神的看着。
楚师兄......路明非开口,喉咙却像被砂纸摩擦过一样疼痛,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楚子航放下书,伸手按下了床头的红色按钮。你刚醒,别急着说话。我叫医生来检查。
路明非点点头,脑海中却浮现出昏迷时的梦境——荒芜的高原,青铜巨树,挂满尸体的枝条,还有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独眼巨人,最清晰的是突然出现的陌深和他笑着的那句你是我活过的证明。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炸开,路明非忍不住呻吟出声。他抬手想按住疼痛的部位,却发现手臂上插着输液管,一动就牵扯到针头。
别乱动。楚子航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紧张。
很快,一群白大褂涌入病房,各种仪器被推到床边。路明非被翻来覆去检查,强光照进瞳孔,冰凉的听诊器贴上胸口,医生们低声交谈着专业术语,偶尔点头或摇头。
恢复得不错,年轻人就是恢复快。为首的医生摘下听诊器,再观察一周,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医护人员离开后,病房再次陷入沉默。路明非注意到窗外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墙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他数着那些光与暗的交替,突然意识到病房里只有两张床。
师兄...路明非再次开口,这次声音清晰了些,我们这是怎么了?还有...陌深他人呢?
楚子航的手指在书页上停顿了一秒,几乎不可察觉。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连监护仪的滴答声都变得异常清晰。
昨天晚上你还记得多少?楚子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路明非闭上眼睛,试图拼凑记忆碎片。黑暗的高速公路,刺眼的灯光,还有...黑影?那些在车窗外闪过的、不似人形的轮廓。
只记得看到了一群黑影...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路明非如实回答。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黄金瞳在昏暗的病房中微微发亮。路明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嗯,昨晚你看到黑影便昏迷了过去,楚子航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我爸爸在高速路上开足马力狂奔,最后甩开了那些黑影。可在最后关头,陌深被一只隐藏在车顶的黑影拽出了车外。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和爸爸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你不用担心,警察已经在寻找......
师兄,你不是很会说谎你知道吗?路明非打断了他,声音颤抖。
楚子航的叙述太过流畅,就像事先排练过一样。先不说大的逻辑漏洞,在那么多黑影的情况下,为什么只有陌深被拖出车外?更重要的是,路明非清晰地记得梦中陌深说的话——你是我活过的证明。
病房里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楚子航的黄金瞳在暮色中如同两盏小小的火炬。他放下书本,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这个动作莫名让路明非想起葬礼上的守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