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自整个世界胚胎深处苏醒的注视,并非带着敌意或愤怒,而是一种更加原始的、如同星云转动、法则生灭般的纯粹感知。它浩瀚无垠,无处不在,仿佛整个“希望边疆”的天空、大地、空气、乃至每一缕规则,都成为了它的眼睛。
在这注视之下,凌霜感到自己的冰晶规则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薄冰,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消融,并非被攻击,而是被更庞大、更本源的“寒冷”所包容、同化。陈锋只觉得周身力量运行滞涩,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每一个动作都需要耗费比平时多数倍的气力。
而处于意识共生状态的林砚(苏婉),感受最为强烈与复杂。他(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滴即将落入大海的水珠,自我的边界正在变得模糊。苏婉身体那卓越的信息亲和力,此刻成了巨大的漏斗,疯狂吸纳着来自整个世界的、庞大到无法理解的混沌信息流。而林砚那试图调和一切的意识,则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在信息的狂涛与同化的引力间艰难挣扎,维系着最后一点“自我”的清明。
“不能……停留在这里……”林砚(苏婉)的声音带着剧烈的精神波动,他(她)强行切断部分对外感知,拉起凌霜和陈锋,朝着与那片恐怖丛林相反的方向,也是那股“腐朽”气息被暂时隔绝的方向,踉跄奔去。
此刻,探索与求生已退居次位,对抗整个世界的同化,成为了他们唯一的目标。
逃亡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步都仿佛在与整个世界的力量角力。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朦胧而扭曲,色彩的边界模糊,声音失真,甚至连时间的流逝感都变得怪异起来。他们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稀释,记忆开始泛起迷雾。
“坚守心神!回忆……回忆最重要的事物!”凌霜厉声喝道,她以自身坚不可摧的意志为核心,强行在脑海中构筑出一片冰封的湖面,映照出她与林砚、陈锋并肩作战的清晰画面,以此作为对抗混沌同化的意识锚点。
陈锋低吼着,脑海中浮现出伙伴们的身影,浮现出故乡的景象,那股不惜一切也要守护的执念,化作熊熊燃烧的精神火焰,暂时驱散了侵袭而来的虚无感。
林砚(苏婉)的状态最为奇特。他(她)的意识本身就在融合与稳定的边缘,此刻受到外部混沌的冲击,更是岌岌可危。属于林砚的冷静洞察与属于苏婉的敏锐感知在混乱中激烈碰撞、交织。
突然,在一片意识即将涣散的迷雾中,一点金光在他(她)的意识深处亮起!
那并非他(她)主动回忆,而是苏婉潜意识深处,一段被层层加密、甚至连她自己都可能未曾完全察知的记忆碎片,在外部混沌压力的刺激下,自主浮现了!
碎片中的景象并非真实场景,而是一个由纯粹逻辑和流光溢彩的数据构成的奇异空间。年幼的苏婉(一个模糊的光影形象)悬浮其中,她的面前,是一个温和的、由光构成的女性虚影。那虚影轻轻抚摸着“小苏婉”的头,声音带着无尽的怜爱与一丝决绝:
【…婉婉……你的天赋……是钥匙,也是诅咒……他们……‘编织者’的眷族……会找到你……】
【…忘记妈妈……忘记这一切……我将你的‘根源’藏于‘混沌’的背面……唯有当真正的‘调和之力’出现……当时空的回响与腐朽交织……它才会……再次显现……】
【…活下去……然后……找到……‘起源之厅’……】
记忆碎片到此戛然而止,那点金光也迅速黯淡下去。
但就是这短暂的闪现,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投下了一座坚实的锚!林砚(苏婉)那涣散的意识被瞬间拉回,他(她)清晰地感知到,在苏婉的意识最深处,隐藏着一个与这片“混沌”同源,却又独立其外的秘密坐标!那是她的母亲,一位似乎知晓内情的强大存在,为她留下的最后庇护所与……使命?
“起源之厅”?那是什么?
段落三:希望微光与绝地指引
这意外的发现,带来了转瞬即逝的希望。苏婉的“根源”被藏于“混沌的背面”,这或许意味着,存在某种方法,可以借助这个坐标,暂时摆脱当前被全面同化的困境!
“能找到那个坐标吗?‘混沌的背面’在哪里?”凌霜立刻捕捉到关键,急声问道。
林砚(苏婉)集中全部精神,试图再次触碰和定位那段记忆金光指引的方向。他(她)能感觉到,那坐标并非一个具体的位置,而是一种状态,一个存在于当前混沌规则体系“缝隙”或“倒影”中的相位空间。
“需要……一个‘支点’……”他(她)艰难地维系着感知,声音断断续续,“一个规则冲突激烈……足以撕裂稳定结构……产生短暂‘缝隙’的地方……”
规则冲突?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了身后那片被“腐朽”力量笼罩的丛林方向。
那里,代表着“分解与终结”的腐朽规则,与代表着“生机与混沌”的世界本源规则,正在激烈对抗!那里就是现成的、最剧烈的规则冲突点!
“回去?!”陈锋头皮发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