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队伍行至良乡驿站时,已是三月初六的黄昏。连日赶路让护卫与伤员们都疲惫不堪,四阿哥看着天边沉下去的夕阳,下令在此休整一夜:“明日寅时再出发,今夜让大家好好歇着,养足精神,京城那边还等着咱们应对八爷党。”
驿站的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药童忙着给伤员换药,护卫们搬着行李往房间里送,春桃则带着两个仆役去灶房清点食材,准备晚饭。刘阳明抱着装有“未来信”的木匣,跟着四阿哥走进二楼的房间——房间不大,却干净整洁,窗边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窗外能看到驿站后院的老槐树,枝桠在暮色里晃出细碎的影子。
“你先歇会儿,我去跟李卫交代下夜间戒备的事。”四阿哥放下行李,转身走出房间。刘阳明坐在木桌旁,打开木匣,看着里面的信笺——纸上的墨迹已经干透,“高楼”“手机”“高铁”这些现代词汇在清代的竹纸上显得格外突兀。他想起现代老家窗边的梧桐树,想起妹妹总在电话里唱的那首《故乡的云》,不知不觉就哼了起来:“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的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
歌声不高,混着窗外的风声,却在寂静的驿站走廊里飘得很远。楼下,一个穿灰布衫的伙计正端着热水往二楼走,听到歌声时脚步猛地顿住——“高楼”“手机”“高铁”这些词他从未听过,“归来吧”“浪迹天涯”倒像是游子思乡,可这调子却不是京城或江南的小曲,古怪得很。这伙计不是真的驿站伙计,而是八爷党安插在这里的眼线,奉命盯着刘阳明一行人的动向,此刻听到这异常的歌声,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悄悄放轻脚步,凑到刘阳明的房门外。
刘阳明哼到“我已是满怀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时,指尖无意识地摸向木匣里的现代打火机——打火机的金属外壳在油灯下泛出一点冷光,正好从半开的匣缝里露出来。门外的伙计眯起眼,隐约看到一个“方方正正、闪着光”的物件,心里猛地一跳——八爷党之前传信说,刘阳明身边有“异于常人的方盒”,难道就是这个?
他正想再凑近看清楚,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春桃的声音:“这位伙计,麻烦帮我把这筐青菜送到灶房,多谢了!”伙计吓了一跳,赶紧收起心思,应了一声“好嘞”,端着热水匆匆往楼上走,路过刘阳明房门时,还特意用指甲在门框上划了一道细痕——这是八爷党约定的记号,代表“目标有异常,需进一步探查”。
刘阳明完全没察觉门外的动静,哼完歌后,将木匣锁好,放进床底的暗格——他总觉得这驿站里的人眼神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刚才楼下那个端热水的伙计,路过房间时脚步慢得反常。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到后院的老槐树下,那个灰布衫伙计正和一个穿黑衣的人低声说着什么,黑衣人的腰间挂着一块月牙形的令牌——是八爷党的人!
“不好,被盯上了!”刘阳明心里一紧,刚要转身去找四阿哥,就听到敲门声,是春桃的声音:“刘大人,晚饭做好了,四爷让我来叫您下去吃。”
“春桃,你等一下!”刘阳明打开门,压低声音,“刚才楼下那个端热水的灰布衫伙计,你注意到没有?他腰间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还有,他刚才在我房门外停留了好一会儿,可能在偷听。”
春桃愣了一下,仔细回想:“刚才我让他帮忙送青菜,他手心里有老茧,不像是常年端盘子的伙计,而且他看我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像是在怕什么。对了,我还看到他和一个黑衣人在后院说话,那黑衣人我好像在圣山见过,是八爷党的护卫!”
两人正说着,李卫匆匆跑上来,手里拿着一块从后院捡到的令牌:“刘大人!春桃姑娘!你们看这个!是八爷党的令牌,刚才在后院捡到的,上面还有新鲜的泥土,应该是刚掉的!”
刘阳明接过令牌——月牙形的铜牌上刻着一个“八”字,边缘还沾着驿站后院的黄土,与他刚才看到的黑衣人腰间的令牌一模一样。“看来这驿站里藏着不少八爷党的眼线,刚才我哼歌的时候,可能被那个伙计听到了,还看到了木匣里的打火机。”他的心里泛起一阵后怕——现代歌词里的“高楼”“手机”,还有打火机的模样,若是被八爷党汇报上去,他们肯定会更加怀疑自己的“异常”,甚至可能猜到自己是穿越者。
“那现在怎么办?”春桃急道,“咱们要不要现在就离开驿站?万一他们夜里偷袭,伤员们还没恢复,肯定抵挡不住!”
“别急,先跟四爷商量下。”刘阳明拉着春桃和李卫往楼下走,刚到楼梯口就看到四阿哥正和一个驿站掌柜模样的人说话,掌柜的脸色发白,像是被问住了什么。见他们过来,四阿哥招手道:“正好,你们来看看——这掌柜的说,刚才那个灰布衫伙计是三天前才来的,自称是河北来的流民,可他手里的银子却是江南的官银,根本不是流民能有的。”
“掌柜的,你再想想,那个伙计还有什么异常?比如他有没有跟其他人接触,或者去过哪些房间?”刘阳明走到掌柜面前,语气尽量温和。掌柜的想了想,颤声道:“他每天都要去二楼的几个房间门口转一圈,尤其是您住的那间,刚才还端着热水上去了,下来后就往后院走,跟一个黑衣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小人……小人也是被他骗了,不知道他是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