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的静养院,青瓦上还凝着霜。
沈知微踩着薄冰推开竹门时,周嬷嬷正坐在廊下,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石桌上的茶盏。
那是她今早带来的第三盏茶,都凉透了。
“今日换个诊法。”她将铜磬搁在石案上,金属表面还带着袖中捂出的温意。
这是李元音连夜用北狄寒铜铸的,内侧刻着双心波形——前日替周嬷嬷测心律时,她发现老人在听到守脉堂晨钟时,心跳会莫名加快半拍。
周嬷嬷抬眼,浑浊的目光扫过铜磬:“你当我是戏园子的角儿?”
“您当自己是病人。”沈知微取过木槌,“闭眼。”
槌尖轻叩铜磬,清越的嗡鸣裹着晨雾钻进耳鼓。
周嬷嬷的手指突然抽搐,指节重重磕在石案上。
沈知微盯着她的颈动脉——跳动频率从每分钟五十八下窜到七十二,比昨日快了整整十四次。
“疼?”她轻声问。
老人没答,喉结动了动。
沈知微注意到她眼尾的细纹在颤动,像被风吹皱的水面。
那是她昨夜在《守脉堂秘录》残卷里读到的“振针训练症候”:当特定声波传入耳道,受过声波控神术训练的人会触发记忆闪回。
“您不说话,但您的身体记得。”沈知微取出记录册,笔尖在“声波432hz,心跳加速0.8秒,呼吸暂停1.2秒”旁画了个圈,“当年他们用这种频率训练你们,对吗?”
周嬷嬷突然攥住石案边缘,指背青筋暴起。
沈知微正要收槌,院外传来小德子的脚步声,带着碎冰被踩裂的脆响:“司主!
您快来看!“
少年怀里抱着半人高的卷宗,封皮被翻得发毛。
他摊开最上面的一页,墨迹斑驳的“辛未年三月十七,宫女阿秀难产暴毙”旁,用朱砂笔圈着“口不能言、目含悲愤”八个小字:“我比对了近十年所有难产致死案,七名死者都有这八个字!”
他又翻出另一页,是昨日替阿秀妹妹诊脉时画的心律图:“今早她握着阿秀的旧帕子哭,心跳突然乱成这样——”指尖点在波形最紊乱处,“和守脉堂晨钟的节奏一模一样!”
沈知微的呼吸顿了顿。
她想起昨夜在谢玄旧医案里看到的记录:“振针术可锁喉舌,却锁不住血脉”。
原来那些宫女不是不能说,是声带被声波震得发不出声,可她们的心跳,早替她们喊出了冤屈。
“立刻整理这些心律图。”她按住小德子发颤的手背,“就叫《沉默之声》。”
话音未落,廊下传来细碎的叩门声。
陈氏佝偻着背站在门外,鬓角沾着药屑,手里攥着块发黑的帕子:“沈司主,老身...想说说当年的事。”
静养院的炭盆噼啪炸响。
陈氏跪在青砖上,帕子里抖出半块乌黑色药渣:“这是’封舌汤‘的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