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守望同盟,新纪元七年。
“蔚蓝信念”空间站静静悬浮在星门航道旁,像一枚精心雕琢的冰晶,在深邃的宇宙背景中折射着远方恒星的光芒。这里是同盟疆域内繁荣的交通枢纽之一,每日有数以万计的商船、科考船和移民船穿梭往来,带来了星海各处的物产、信息与喧嚣。透明的穹顶回廊下,不同种族、形态各异的生命体擦肩而过,交谈声、议价声、官方公告的广播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生机的宇宙交响。
在空间站核心区域的“星语者”高级通讯中心内,首席信息分析师艾拉·薇风正例行公事地监测着跨星域通讯流。她是“风语者”一族,纤细的触角在空气中微微颤动,捕捉着数据流中细微的异常。七年了,自从“洞察者”号带回那个令人不安的警告,同盟内部虽然加强了监测,但生活依旧,繁荣依旧。最初的紧张感,早已被日复一日的平静所稀释。
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了。
艾拉的目光扫过主控屏,上面瀑布般流淌着经过加密和未加密的信息。一切参数正常,能量流稳定,信息熵在预期范围内波动。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准备在日志上标记“无异常”。
就在这时,她的触角猛地一僵。
不是尖锐的警报,也不是狂暴的数据风暴。而是一种……“不协调”。就像一首熟悉的交响乐中,某个弦乐器慢了微不足道的百分之一拍,若非她天生对信息流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她立刻俯身,纤长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将那股微弱的数据流隔离、放大、进行频谱分析。屏幕上显现出一段混杂在常规民用通讯中的、结构异常复杂的冗余信息包。它没有携带任何已知的病毒或攻击代码,其内容经过初步解析,也只是一些看似随机、毫无意义的数学序列和破碎的几何图形。
但艾拉的心跳却漏了一拍。
这种结构,这种编码方式……与七年前“洞察者”号数据库中截获的、被标记为“潜在概念污染载体”的未知信号,有百分之八十九的形态相似度。它像一滴透明的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信息的海洋。
“监测站七区,发现异常信息流,编码模式与‘低语’档案匹配度极高。”她尽可能保持声音的平稳,接通了直属上级的加密频道,“请求授权进行深度解析与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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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空间站另一端的“哲思园”——一个仿造自然生态,供各族成员冥想与交流的开放式园区里,一场小型的哲学沙龙正在进行。
发言者是一位名叫托瓦尔的奥洛林人学者,他以逻辑严谨、思想深邃而闻名。他今天演讲的主题是《存在的负担与永恒的诱惑》。
“……我们孜孜不倦地拓展疆域,发展科技,繁衍文化,仿佛‘存在’本身是一场必须不断加速的赛跑。”托瓦尔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到每一位听众耳中,“但我们是否曾静下心来,审视这‘存在’背后的代价?无尽的欲望,不可避免的衰败,分离的痛苦,记忆的沉重……”
他的话语充满了理性的魅力,引导着听众思考。人群中,不少人微微颔首。
“而‘虚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安静的听众,“这个被我们视为终极恐惧的概念,是否可能被误解了?如果‘存在’意味着有限、冲突与痛苦,那么‘虚无’,这种彻底的、无差别的宁静,是否可能是一种……最终的解脱?一种回归到宇宙诞生之前的、无喜无悲的永恒状态?”
这番言论并非尖叫着宣扬毁灭,而是用一种冷静、甚至带着悲悯的语调,探讨着存在的终极意义。一些听众陷入了沉思,眼神中流露出迷茫与动摇。
没有人注意到,托瓦尔在阐述这些观点时,他面前用来展示思维导图的便携终端屏幕上,正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一连串与艾拉捕获的、同源的、破碎的几何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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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数个星域之外的星辉守望同盟总部,“星炬塔”顶层的指挥中心内。
现任守望者领袖白芷,正站在巨大的星图前。星图上,代表同盟疆域的蓝色光域稳定地闪烁着,无数代表舰船的光点如萤火虫般穿梭。但她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星图边缘那片被标记为“虚境缓冲区”的、模糊的灰色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