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七情幻境(1 / 2)

玄阳箭离弦的瞬间,箭身上镌刻的古老阳纹仿佛被点燃,爆发出堪比小型烈阳的灼目光芒。箭矢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精准地轰击在那扇刻满诡异符文的巨大石门上。

“轰隆——!”

巨响在狭窄的通道内反复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石屑混杂着陈年的灰尘冲天而起,坚固的石门表面,以箭矢撞击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急速蔓延,最终形成一个可容人通过的巨大破口。

然而,预想中通往地宫深处的通道并未出现。破口之内,并非黑暗,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灰色雾气。这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又像是积压了千百年的怨念实质化,带着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无声无息地汹涌弥漫。速度之快,远超常人反应,眨眼功夫就将张逸凡五人连同巨犬墨玉彻底吞没。

“小心!这雾不对劲,能污秽灵觉!”张逸凡心中警铃狂作,几乎是本能地运转起通灵能力。然而,以往清晰感知到的魂魄轨迹和能量流动,此刻却像是蒙上了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扭曲,甚至传来阵阵针扎似的刺痛,干扰着他的判断。他下意识地想召唤赤乌玄渊弓,却骇然发现体内原本圆转如意的阴阳二气,竟变得滞涩沉重,仿佛被无数无形的枷锁束缚,难以顺畅调动。一种头晕目眩的虚弱感袭来,让他脚步踉跄了一下。

“队长!我看不见了!墨玉!你在哪?”江晚带着哭腔的惊呼从左侧雾气中传来,声音里充满了惊慌。紧接着是墨玉发出的、既像警告又像不安的沉闷低吼,但声音的位置飘忽不定,显然这诡异的雾气连声音的传播都扭曲了。

“别慌!所有人向我靠拢!背靠背!千万别走散!”张逸凡强忍着灵觉受创带来的恶心感,鼓荡起微弱的灵气,将声音尽可能清晰地传出去。

但回应他的,只有通道空洞的回响和越来越浓的灰雾。伙伴们的气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彻底消失在感知里。雾气浓稠到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连自己的脚面都看不清。张逸凡心中一沉,这不是普通的迷阵或障眼法,而是直接作用于心神、挖掘内心弱点的——心魔幻境!

……

当周遭令人窒息的灰雾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张逸凡晃了晃依旧有些刺痛的脑袋,看清周围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熟悉的、带着淡淡霉味的空气,不足二十平米的狭小空间,墙上贴着过时的明星海报,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桶装泡面,屏幕碎裂的手机亮着微光,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是兼职中介发来的:“明天凌晨三点,西郊物流园搬货,现金结算,两百,来不来?”

这是他加入镇魂司之前,那个挣扎在社会底层、为生计奔波的真实写照。平凡,疲惫,却有着一种诡异的“安稳”。

就在这时,老旧的防盗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剪裁合体、面料昂贵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气质儒雅,眉眼间却带着历经风霜的痕迹,看向张逸凡的目光复杂无比,有难以掩饰的激动,有深沉的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小凡……”男人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当年家族遭遇大变,强敌环伺,为了保住你这一脉血脉,不得已才将尚在襁褓中的你托付给普通人家……这些年,苦了你了。”

张逸凡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他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挣扎求生,父亲这个词,在他的生命里早已模糊不清。可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隐晦却无比精纯的阴阳之力波动,竟与他体内的双灵根同源共鸣!这绝非幻象所能完全模拟!

“我的灵根……是遗传自你?”张逸凡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道。这个困扰他许久的谜团——为何一个毫无根脚的普通人会觉醒罕见的阴阳灵根,为何会对魂魄有着异于常人的感知——此刻似乎有了答案。

中年男人重重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又带着痛楚。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佩,玉佩呈太极状,黑半白,白半黑,内部仿佛有氤氲之气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阳道韵。“这是我族传承信物,里面封印着完整的《阴阳逆乱诀》。孩子,戴上它,你就能知晓一切前因后果,觉醒真正的血脉力量,不必再在这凡尘俗世中挣扎……”

那玉佩散发着难以抗拒的诱惑,与张逸凡的灵根产生着强烈的共鸣,仿佛失散多年的部分在呼唤回归。他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朝着玉佩伸去。拥有了它,就能解开身世之谜,获得强大的力量,摆脱这看似无休止的凶险和责任……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玉佩的瞬间,他的脑海中猛地闪过苏清漪清冷坚毅的眼神,赵烈豪爽的大笑,林墨专注绘制符箓的背影,江晚与墨玉嬉闹的场景……还有镇魂司那沉重却必须肩负的使命。

“不对!”张逸凡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腥甜味让他瞬间清醒,“我是镇魂司张逸凡!我的队友还在幻境中!给我破!”

通灵能力全力爆发,如同利剑刺破迷障。眼前的出租屋、中年男人,连同那枚诱人的玉佩,如同被打碎的镜花水月,寸寸碎裂,显露出后方阴冷潮湿的地宫通道真容。体内的阴阳二气重新奔腾流转,赤乌玄渊弓瞬间在手,弓身流转着黑红相间的光芒,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

与此同时,苏清漪也陷入了自己的心魔劫。

她发现自己站在镇魂司地下深处,那戒备森严、符文密布的天牢入口。沉重的玄铁牢门竟然洞开着,一个穿着灰色囚服、面容憔悴却带着激动笑容的中年男人,正步履蹒跚地向外走来。

“清漪!我的好女儿!”苏振海张开双臂,眼中含着泪光,“查清了!都查清了!钟馗大人明察秋毫,找到了画皮鬼师和影阁构陷为父的铁证!爹是清白的!我们……我们可以回家了!”

“爹——!”苏清漪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思念瞬间决堤,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像小时候一样,不顾一切地朝着父亲奔去,想要投入那渴望已久的温暖港湾。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碰到苏振海衣袖的刹那,父亲脸上慈祥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诡异,囚服之下,丝丝缕缕漆黑如墨、充满不祥的浊灵之气渗透出来,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阴寒刺骨。

“清漪……”“苏振海”的声音变得沙哑扭曲,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缠绕着黑气的长针,“只要……只要你把青竹剑交给为父,再随我去见影阁的尊者……我们父女就能永远在一起……再也不用分开了……镇魂司,不值得你效忠……”

“你不是我爹!!”苏清漪如坠冰窟,猛地刹住脚步,心口的刺痛远比任何物理伤害更甚。她父亲苏振海,一生刚正,宁折不弯,岂会说出投靠影阁这等话语?幻境利用了她最深的渴望,却画蛇添足,暴露了其虚妄的本质!

“嗡——!”

碧光冲霄,青竹剑感应到主人的悲愤,自行出鞘,清脆的剑鸣荡开周遭的阴寒。苏清漪眼中泪水未干,眼神却已变得冰冷彻骨,绿色灵气如同怒涛般席卷而出,将眼前扭曲的“父亲”影像连同虚伪的温情一同绞得粉碎!

幻境破灭,苏清漪回到现实,第一时间望向不远处持弓警戒的张逸凡,四目相对,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后怕与坚定。

“队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张逸凡看到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心中了然。

“无妨,心魔作祟,已然斩破。”苏清漪语气恢复平静,但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这幻境直指本心软肋,需尽快找到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