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母校回来后的几天,年味愈发浓郁。锦州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的火药味和各家各户飘出的饭菜香。这天上午,阳光正好,李淑华念叨着要再去置办些年货,尤其是一些本地特色的熟食和干货。
“妈,我陪您和爸去吧。”陈长生放下手中的书,主动说道。他知道父母节俭惯了,虽然现在条件好了,但有些购物习惯一时难改,他跟着去,既能帮忙拿东西,也能适时地“改善”一下采购清单的质量。
赵潇旋也雀跃地举手:“阿姨,我也去!我可以帮您挑!”
“好好好,都去,都去!”李淑华看着儿子和准儿媳,笑得合不拢嘴。
一家人没有开那辆略显扎眼的宾利,而是打了辆出租车,来到了锦州最大的站前农贸批发市场。这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鸡鸭鹅的叫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热闹的市井气息。陈建国和李淑华显然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挑选着品相最好的干蘑菇、本地特产的粉条、还有灌制好的香肠。
陈长生和赵潇旋跟在后面,一个负责拎越来越沉的购物袋,一个则挽着李淑华的胳膊,时不时对某样新奇的东西发出惊叹。陈长生很享受这种平淡温馨的陪伴,看着父母精打细算却又满足的神情,他觉得比完成一笔巨额投资更有成就感。他不动声色地会在父母犹豫时,指向旁边品质明显更好、价格也稍贵一些的商品,笑着说“这个看起来更新鲜”,然后自然地付钱。李淑华嘴上说着“哎呀太贵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就在他们在一个相对宽敞的干货区挑选木耳时,不远处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破了这片区域的和谐,还夹杂着女人带着哭腔的哀求声。
“凭什么啊!王老板!这摊位费我们月初刚交过的!怎么又涨了?还涨这么多!这不是要人命吗!”一个围着围裙、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激动地对着一个穿着貂皮领子、剔着牙、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理论。她身后是一个摆满各种豆制品的小摊位,一个十来岁、怯生生的小女孩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光头男人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眼神凶狠的跟班。他嗤笑一声,唾沫星子横飞:“李寡妇,少他妈废话!市场规矩改了!现在这块地方归我刀哥管!我说涨就涨!一个月多加五千!交不起就赶紧滚蛋!别挡着老子财路!”
“五千?!之前才一千五啊!刀哥,您行行好,我们娘俩就指望这个小摊过日子,孩子还要上学……实在拿不出这么多啊!”李寡妇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拿不出?”刀哥淫邪的目光在李寡妇身上扫了扫,“拿不出也好办,陪哥哥我喝几杯,聊聊人生,这钱嘛……也好商量。”他身后的跟班发出猥琐的笑声。
周围围了不少人,个个面露愤慨,却敢怒不敢言。显然,这个“刀哥”是这一带的恶霸。
“太欺负人了!”李淑华看不下去了,小声嘀咕,脸上满是同情。陈建国也皱紧了眉头。
赵潇旋气得小脸通红,拉着陈长生的胳膊:“长生,他们怎么这样!”
陈长生目光微冷。他认得那个李寡妇,前世记忆里,她丈夫早逝,一个人含辛茹苦带大女儿,就在这个市场卖豆制品,为人老实本分。后来好像就是被这群地头蛇逼得走投无路,差点寻了短见。没想到,这一世,让他碰上了。
就在这时,刀哥见李寡妇不从,失去了耐心,对跟班一挥手:“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把她这些破摊子给我砸了!看她还怎么摆!”
“是!刀哥!”一个跟班狞笑着上前,就要掀摊子。
“住手!”一声清冷的呵斥响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那跟班的动作一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普通羽绒服、气质沉静的年轻人排众而出,正是陈长生。赵潇旋想拉住他,却没拉住,紧张地跟在他身后。陈建国和李淑华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
“长生!别惹事!”李淑华低声道。
陈长生给了父母和赵潇旋一个“放心”的眼神,走到摊位前,将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护在身后,目光平静地看着刀哥。
刀哥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陈长生,见他年轻,穿着也普通,顿时嗤笑起来:“哟嗬?哪儿冒出来的小逼崽子?想学人英雄救美?也不打听打听我刀哥是谁!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块儿收拾!”
陈长生没理会他的叫嚣,只是淡淡地问:“你是市场管理方的?”
“管理方?”刀哥得意地一扬下巴,“这一片儿,老子就是规矩!小子,识相点赶紧滚,不然让你横着出去!”
“不是管理方,就是敲诈勒索,寻衅滋事了。”陈长生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他拿出手机,直接拨了一个号码,按了免提。
电话几乎是秒接,传来一个恭敬中带着一丝紧张的中年男声:“陈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声音有些耳熟,周围有耳朵尖的人隐约觉得像是……区公安局的刘副局长?上次某个企业家年会他讲过话!
“刘局,打扰了。”陈长生对着手机,语气平常,“站前农贸市场,干货区c区,有个叫‘刀哥’的,带着两个人,正在敲诈勒索商户,暴力威胁,意图毁坏财物。麻烦你派附近巡逻的同志过来处理一下,依法办事。”他说得清晰、准确,就像在安排一件日常工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丝惶恐的声音:“是!陈先生!请您放心!我们马上就到!三分钟内一定到现场!坚决依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