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墨蓝色的天幕像被揉碎的天鹅绒，缀着几颗疏星，温柔地垂在城市上空。祁家客厅的暖光灯透过乳白灯罩，将整个屋子浸在一层绵密的光晕里，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茶香与刚烤好的饼干碎屑味。祁正早已回房温习功课，书桌上摊开的物理习题旁，一杯温牛奶还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二楼卧室里，小小被钟小艾哼着《小星星》的摇篮曲哄睡，偶尔传来几声轻浅的呼吸，像小猫般柔软。
客厅里，祁同伟、钟震国夫妻四人围坐在胡桃木茶几旁，话题从白天组织来电提及的“廉洁家庭”表彰推辞，慢慢聊到那笔千万资产未来可能的用途——“或许能帮山区建几所希望小学”“也能给留守儿童添些过冬的棉衣”，每一句话都透着对组织信任的珍视，也藏着对民生疾苦的牵挂。钟母手里织着给小小的粉白毛衣，银线在指尖绕出细腻的弧度，偶尔抬头插话，语气里满是对这份“特殊机缘”的敬畏。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汽车引擎声，像落叶划过地面，随即归于沉寂。几秒钟后，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三下一组，节奏沉稳，不疾不徐，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这个时间点，鲜少有人来访，祁同伟放下手里的青瓷茶杯，杯底与茶几碰撞发出轻响，他起身走向门口，心里还在猜测：是单位有紧急公务需要临时处理，还是邻居家老人突发状况需要帮忙？
可当他握住黄铜门把，轻轻推开房门的瞬间，整个人却像被定住般僵在了原地——门口站着的，竟是身着深灰色便装的最高首长沈国家。他没穿常服，只系着一条米白色羊绒围巾，领口微敞，露出里面的浅灰色针织衫，周身的气场却依旧如远山般沉稳。身后仅跟着一位同样身着便装的警卫员，手里拎着一个磨得有些发亮的黑色公文包，没有多余的随从，也没有警车开道，低调得像寻常串门的长辈，只是那双眼睛里的从容与睿智，藏不住多年沉淀的气度。
“沈首长？”祁同伟的声音里满是震惊，他连忙侧身让出通道，双手不自觉地在深色西裤裤缝上擦了擦，语气里带着几分无措，“您怎么会来？这么晚了，外面风又大，您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去路口接您。”
沈国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迈步走进院子，目光扫过院角那盆被精心修剪的腊梅——枝头缀着饱满的花苞，裹着淡紫色的花萼，透着勃勃生机。“听说你把那笔千万股票收益主动上交了，还拒绝了组织的表彰，”他笑着开口，声音温和却有力量，“我这心里一直惦记着，总觉得该来看看。正好今晚处理完公务有空，就没提前打招呼，怕给你们添麻烦。”
客厅里的钟震国夫妇听到声音，连忙从沙发上起身迎过来。钟震国原本微驼的脊背瞬间挺直，像年轻时站军姿般端正，他双手微微前伸，语气里满是敬重：“首长您太客气了，您能来，是我们家的荣幸。快请坐，小艾，赶紧去泡壶咱们家最好的龙井。”钟小艾也彻底慌了神，手里的毛线团“咕噜噜”滚落在地毯上，她连忙弯腰捡起，快步走向厨房，指尖甚至有些微微发颤——她从未想过，日理万机的最高首长，会在深夜亲自登门，这份突如其来的礼遇，让她既紧张又感动，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沈国家在沙发上坐下，接过钟小艾递来的青瓷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他轻轻吹了吹茶汤表面的浮沫，目光温和地扫过客厅。墙上挂着的全家福里，祁正穿着高中校服，笑得爽朗；小小被祁同伟抱在中间，圆脸蛋上沾着蛋糕奶油，眉眼弯弯；钟震国夫妻坐在两侧，脸上满是笑意。茶几上摆着的几本育儿书，书页边缘还带着折痕，其中一本翻开着，里面用荧光笔勾出“如何保护孩子的好奇心”的段落。这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像温水般熨帖，让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同伟，”沈国家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祁同伟身上，语气里满是赞许，“你和小艾能在千万资产面前守住本心，主动上交组织，这份定力和觉悟，很难得。”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茶几，“现在国家正处在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时期，最需要的就是你们这样既能力强、又品德硬的干部——能扛得起重任，更能守得住底线，不被名利所惑，不被欲望所扰。”
钟震国在一旁补充道：“都是您平时教育得好。这些年您反复强调‘不贪不占，方能行稳致远’，我们一家人一直记在心里。同伟和小艾能有今天的觉悟，离不开组织的培养，更离不开您的谆谆教诲。”
沈国家摆了摆手，语气谦逊：“这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跟我没关系。”他话锋一转，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钟小艾，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小艾，我特意了解过你的工作经历——在基层做社区书记时，你用三个月时间摸清了二十多个老旧小区的改造需求，解决了困扰居民多年的‘下水道堵塞’‘停车位不足’难题；后来在市妇联工作，你推动的‘困境儿童帮扶计划’，不仅给孩子们提供生活补助，还联系高校志愿者做心理辅导，惠及了上千个家庭。”
他细数着钟小艾过往的工作成绩，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晰，让钟小艾心里满是疑惑——首长日理万机，怎么会关注到自己这些基层小事？她正想开口询问，就听到沈国家继续说道：“最近中央书记处需要增补一位副书记，主要负责民生领域的协调工作，比如教育资源均衡、医疗保障覆盖、养老服务完善这些和老百姓息息相关的事。组织经过多轮考察、综合考量，最终决定调你到中央任职，担任书记处副书记。”
他语气平静，却像一道惊雷在客厅里炸响。钟小艾瞬间僵在原地，手里端着的托盘微微晃动，里面的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沈……沈首长，我……我能行吗？”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中央的工作责任重大，涉及的都是全国性的民生大事，我怕自己基层经验虽有，却缺乏宏观统筹能力，担不起这份重任，会辜负组织的信任……”她从未想过，自己一个从社区走出来的干部，有一天能进入中央核心部门，这份突如其来的提拔，让她既震惊又惶恐，连手心都冒出了细汗。
沈国家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满是温和：“你能行。”他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这些年你在基层做的事，看似都是小事，却件件关乎老百姓的切身利益——能把老百姓的‘小事’做好、做扎实，就能把国家的‘大事’扛起来。而且这次你主动上交资产的决定，也充分体现了你的政治觉悟和纪律意识。中央需要的，就是你这样接地气、办实事、守底线的干部。放心去做，组织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祁同伟也没想到妻子会得到如此重用，他连忙走到钟小艾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让她稍微安定了些。“别怕，”祁同伟的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了解你的能力，也知道你对民生工作的用心，你一定能做好。家里有我，还有爸妈帮忙照顾小小和正正，你放心去中央闯，有任何困难，咱们一起面对，一起想办法。”
钟震国夫妻更是满脸欣慰。钟母拉着钟小艾的另一只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里满是骄傲：“小艾，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也是你的福气。你可得好好干，不辜负首长的期望，也不辜负自己这么多年在基层的辛苦付出——那些走街串巷的日子，那些熬夜写方案的夜晚，都没白费。”
就在这时，二楼突然传来小小的哭声——许是客厅里的说话声惊扰了她的美梦。哭声不大，却带着孩童特有的委屈，像断线的珍珠，断断续续地传下来，还夹杂着几声模糊的“妈妈”。钟小艾立刻回过神，正要起身去抱女儿，沈国家却先站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个传说中能‘预知风险、过目不忘’的小家伙。”他笑着看向钟震国，“之前听钟老和同伟提起，说她是个有灵性的孩子，今天总算有机会见一见了。”
几人跟着沈国家上楼，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再惊扰到孩子。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在低声絮语。钟小艾轻轻推开卧室门，暖黄色的小夜灯亮着，光线柔和地洒在粉色的婴儿床上——小小正坐在床上，揉着惺忪的睡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鼻尖红红的，像刚哭过的小兔子。看到门口站着陌生人，她瞬间绷紧了身体，眼底满是警惕，小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卡通床单，指节都泛了白。
沈国家放缓脚步，慢慢走到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包装精致的水果糖——糖纸是橘色的，印着可爱的小熊图案，那是他下午从家里出发前，特意从孙女的糖罐里拿的。他知道小孩子都喜欢这种甜甜的零食，也想用这份小小的善意，拉近和孩子的距离。沈国家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身高和小小平齐，语气放得格外温柔，像对待自家孙辈一样，连声音都放低了几分：“小朋友，你好呀，我是沈爷爷，是你爸爸和外公的朋友，今天来看看你，好不好？这颗糖给你，是橘子味的，很甜哦，你尝尝？”
小小盯着沈国家手里的糖，又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钟小艾，见妈妈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的警惕才少了些。她慢慢松开抓着床单的手，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糖，指尖触到糖纸的质感，她小声说：“谢谢沈爷爷。”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像融化在空气里，甜得人心都化了。
沈国家看着她粉雕玉琢的模样——圆圆的脸蛋，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手里攥着糖，却没立刻拆开，反而先把糖放进了枕头底下，像是在珍藏什么宝贝。眼底的喜爱更浓了，他又想起之前听说的那些事：这孩子能提前预知工地工人摔跤，让同伟及时叫停施工；能提醒邻居王奶奶避开雨天路滑的危险；能准确推荐程度，帮着解决纪委和公安的人手难题；还能精准判断股票走势，却从不贪慕钱财。这么小的孩子，既有过人的天赋，又有纯粹的本心，实在难得。
他轻轻摸了摸小小的头，指尖拂过她柔软的头发，像触碰一团云朵。突然，沈国家转头看向祁同伟和钟小艾，眼神里满是认真，却又带着几分玩笑般的期待：“同伟，小艾，你们家小小这么可爱，又这么有灵性，我要是有这么个孙女，晚上都能多吃两碗饭。”他顿了顿，笑容更深了些，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不如，我认她做干孙女？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也能经常来看看她，给她带点小零食，听她背背课文，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