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一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座桥梁,一座濒临崩溃的桥梁。一端是“源初之理”与自身近乎干涸的精神力,另一端是“初火”那仿佛无穷无尽、却又狂暴难驯的古老力量。她的意识在两者之间被剧烈撕扯,既要维持力场的稳定,抵御外界“虚空”越来越疯狂的冲击,又要分心配合艾瑟拉长老,将那份关于“平衡”的模糊构想,注入到正在形成的可能性引导阵列之中。
这并非简单的能量传输,而是一种概念层面的“烙印”。她必须将自己对“平衡”的理解,那种动态的、脆弱的、包容万象却又泾渭分明的状态,以一种近乎规则本身的方式,铭刻进由初火驱动的阵列核心。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人类的意志,如何能像锻打金属一样,去塑造宇宙的基础规则?
“集中!持掌者!”艾瑟拉长老的吟诵声越来越高亢,他周身散发出纯净的白色光辉,与基座上的星图节点交相辉映。“不要试图‘创造’平衡!去‘回忆’它!去感知你罗盘中蕴含的、万物诞生之初那最原始的和谐!”
回忆?原始和谐?
陈一一福至心灵,不再强行去“想象”平衡的景象,而是将意识彻底沉入万象罗盘深处,沉入那“源初之理”的印记之中。她放空自我,不再思考,只是去感受。
她感受到了——在无数规则代码交织的最底层,并非混乱,而是一种极其精妙、无比复杂的动态平衡。引力与斥力,创造与湮灭,秩序与混沌,存在与虚无……所有看似对立的概念,在最初的源头,都如同咬合完美的齿轮,共同维系着整个系统的运转。没有谁是绝对的主宰,也没有谁被彻底排斥,它们共同构成了“存在”本身。
这就是……最初的平衡!
她抓住了这种感觉,这种源自宇宙本源的“理”!她不再试图去“烙印”一个具体的画面,而是将这种“平衡之理”的韵律、那种对立统一的脉搏,如同复制一段最基础的生命密码般,引导着初火的力量,注入到脚下轰鸣的阵列之中!
“轰————!!!”
整个“初火之台”剧烈一震!平台下方那原本缓慢旋转的可能性乱流,瞬间加速!一个巨大无比、色彩变幻不定的漩涡以平台为中心骤然形成!漩涡中,不再是混乱的法则碎片,而是开始浮现出无数模糊的、不断生灭的未来图景的剪影——
有的图景中,“归墟”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宇宙归于死寂;
有的图景中,星旋族冰冷的光芒笼罩星空,万物化为数据;
有的图景中,“虚空”的触须蔓延,将存在本身化为乌有;
但也有一些极其微弱、却顽强闪烁的图景中,三道阴影彼此制约,形成了一种极不稳定的三角态势,而在那脆弱的平衡点上,点点星火艰难地燃烧着,代表着文明与生命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