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阴冷仿佛在袍角缠绵了两日才渐渐散去。这两日里,霍格沃茨城堡上空的天气也如同被某种情绪感染,持续笼罩在一片铅灰色的阴霾之下,冰冷的细雨不时敲打着高窗的玻璃,留下蜿蜒的水痕。
就在这样一个沉闷的午后,卢卡刚踏上拉文克劳塔楼的旋转楼梯,窗外一道苍白的闪电无声地划破云层,短暂地照亮了走廊墙壁上古老的挂毯。他走到那扇着名的雕花木门前,没等那只青铜鹰开口刁难,一个声音穿透了雨声和城堡本身的寂静,在他身后响起。
“卢卡先生?”
那声音依旧温和,却失去了几分往常圆润的底气,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
卢卡转身,看见邓布利多站在那里。半月形眼镜后的蓝色眼睛依然锐利,但其下却刻着难以忽视的倦怠阴影,仿佛连日未得安眠。他银白色的长发和胡须不复往日的飘逸整洁,显得有些黯淡板结,绣着星月的深紫色长袍上沾着遥远的风尘和露水的气息,像是刚刚历经跋涉,匆匆归来。
“校长。”卢卡平静地颔首。两天,比他预想的稍慢一些,看来那封信所引发的波澜,远比表面看来更深。
“但愿我没有打扰你解答谜题的兴致,”邓布利多微微牵动嘴角,试图形成一个惯常的温和微笑,却只让那份疲惫更加明显,“不知你是否愿意陪一个刚远行归来的老人走一走?这些楼梯……似乎比往日更令人望而生畏了。”
他的语气试图轻松,但那双眼睛深处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种近乎沉重的审视,以及一种卢卡未曾见过的、被深深隐藏起来的无力感。
他们沉默地走在空旷的走廊里,夕阳的余晖透过高窗,将一切都染上一种陈旧而哀伤的橘黄色。
肖像画中的人物大多安静着,偶尔投来好奇的一瞥,却在触及邓布利多周身那低沉的气场时,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最终,他们走进了校长办公室。
旋转的银器仍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但节奏似乎比记忆中的缓慢。历届校长的肖像都在各自的画框里,或假寐,或沉思,异常安静。
凤凰福克斯栖息在镀金栖枝上,美丽的头颅耷拉着,仿佛也感染了主人的疲惫,只是用那双智慧的黑色眼眸静静看了卢卡一眼,便又合上眼睑。
邓布利多没有走向他那张堆满书籍和银器的办公桌,而是慢慢踱到冥想盆旁。他苍老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地拂过那盆口细腻的石刻纹路,目光投向盆中那银白色的、不断旋转的记忆物质,却又仿佛穿透了它们,看到了某些更遥远、更令人疲惫的东西。
他终于转过身,目光沉重地落在卢卡身上,那目光里不再有往日的跳跃火花,只剩下巨大的、几乎将他压垮的震惊,以及一种深切的、近乎茫然的无力。
“两天前,”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负担中挤出,“我收到了西弗勒斯的一封信。他在信中转述了一些令人极度不安的推测。出自你口,关于哈利,关于汤姆的灵魂。”
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需要积蓄力量才能继续下去。办公室内安静得能听到羽毛笔在某个角落轻轻滚动的细微声响。
“我必须承认,卢卡先生,”他再次开口,声音更轻了,“即使是我,在读到那些文字时,也感到了……一种罕见的震撼。它过于惊人,也过于令人沉重。你能再对我叙述一次吗?用你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