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欲生灾毒(2 / 2)

“他在那个贱妇处,既然害怕,为何还要来撩拨老娘。”

“我怕个甚!”

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玉龙度海吹鱼浪,宝钗横鬓斜又整。

“贱人,畜生!”

梁守刚的咆哮声突如其来,厮杀正酣的二人同时惊醒回头。

“老子要宰了你们!”

帘门处,梁守刚面如厉鬼,咆哮大骂着扑将上来。

夏孝贤惊得倒退,不提防被横亘足踝的裤子绊倒,还没来得及提上裤子,便重重挨了两脚,惨叫着抱头仓惶乱爬。

忽然就听咣咚一声,扭头见梁守刚摔倒在地,挣扎着竟然爬不起来,俞姨娘站在一边,满面霜寒,像是变了一个人。

夏孝贤忙不迭提裤子爬起来,掩上袍子哆嗦道:

“你、他、他怎么了?”

“被你气得呗,赶紧走!”

“可、是是,我走。”

夏孝贤汗出如浆,狼狈的逃下楼,躲躲闪闪出了花园,匆匆溜进自己院子,呼喝丫环拿换洗衣服,一溜烟儿钻进澡房。

“贱人,我、我······”

梁守刚费力的坐起来,感觉方才脖子被什么扎了一下,伸手去摸后颈,竟然抬不动胳膊,想要质问对方,嗓子里却发出嗬嗬之声。

俞姨娘见他再次躺倒不起,扣动戒指上的机括,梅花芯里露出来的尖刺又缩了回去,坐回梳妆前,一边打理凌乱的头发,一边说道:

“你能坐上指挥位置,全是我父亲所赐,哪怕你又娶了两房小妾,我也认了,你快活你的,我快活我的,可惜你偏要寻死,我也没办法。”

梁守刚仰躺在地板上,嗓中嗬嗬嘶叫,瞪着眼却说不出话。

妇人起身扫视屋中,稍微收拾一下,一阵风下楼,对门口瑟缩不安的丫环莺儿道:

“去告诉二小姐,就说老爷中风了。”

不大一会儿,两房小妾、夏孝贤小三口都来了,围在窗前,呼老爷、唤爹爹,哭成了泪人。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回事?你说啊!”

梁家二小姐挺着大肚子,瞪着俞姨娘悲声大叫。

派人去催郎中的俞姨娘泪如雨下。

“你爹最近心情不好,整日吃酒,我正要歇息,便见他醉醺醺上楼,问了才知道,又在玉娘那里喝多了,便要扶他坐下,谁知带着我摔了一跤,当时就、连话也说不出了······”

“狐狸精!”

二小姐尖叫一声,扑过去一巴掌扇在床边的小妾玉娘脸上,戟指厉声尖叫:

“我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

张昊一早听说释放不久的梁守刚中风,以为这厮诈病,喝叫备马,准备亲自过去查看。

转过废墟,便见会馆、桩会和银楼的人都候在东跨院,看来老徐已经进入角色了。

俞姨娘吃罢早饭,坐在楼下偏厅饮杯茶,问进来的莺儿:

“那个黑脸年轻官员就是钦差?”

小丫头忐忑回道:

“是,奴婢听二姑爷叫他按院老爷。”

“备轿,二小姐若问,就说我去济生堂了。”

俞姨娘先去城外散心,中午回城,在一家饭馆随便吃些,去药铺抓了安胎药,又和药婆聊了许久,日暮才乘轿回卫署。

“娘,你去哪了?”

二小姐坐起来一些,丫环在她后背垫上圆枕,她娘亲死的早,父亲几房小妾中,俞姨娘与她相处的时间最久,感情自然最深,赶上家里出事,不觉就把俞姨娘当成了可依赖的人。

妇人坐到床头,握住她手叹道:

“眼看就要生了,你偏要动怒,我去了几家药铺,听说赵堡有个马药婆最善安胎,就亲自去了一趟,等下把药喝了吧。”

二小姐眼圈不觉就红了,含泪说:

“那些郎中都说爹爹不行了,我······”

妇人瞬间泪如雨下,哽咽道:

“可能这就是命······”

二小姐银牙咬得咯咯吱吱,抹泪怒道:

“我爹还没死呢,旺财说汤佥事他们要把咱们赶出卫署,这些势利的狗贼!”

妇人流泪道:

“伯熙家里来人没?”

“哼,我二叔也是个白眼狼,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我宁愿跟着孝贤去州衙,向公爹磕头认错,也决不搬去他家!”

二小姐见小丫头端来熬好的安胎药,眉心微微一蹙,挥退丫环们,擦擦眼泪,小声道:

“娘,都说肚子尖尖生男,我担心自己怀的是个女孩,那个贱妇肚子好尖的,还老是想吃辣,孝贤一直守着她,都不来看我,那个倪文蔚害惨我爹爹,这等贱妇,也配嫁到我家!”

她说着双手抓住妇人。

“娘,你帮我把她肚子里的孽种拿掉可好?”

俞姨娘明白怀孕的女人没道理可讲,故作吃惊的瞪大泪眼,颤声道:

“大伙都看得出来,孝贤疼爱她,我、我······”

二小姐愈发生恨,心说先把孽种拿掉,随后再慢慢炮制这个贱人。

“我爹入狱,全是因为倪老鬼,你难道就不恨这个贱妇?想靠着儿子在我家站稳脚跟,做梦!”

俞姨娘双眉紧蹙,含泪的眸底写满了纠结与痛苦,良久才缓缓点头。

“娘,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二小姐开心得抱住妇人,感觉她真的好像自己的亲娘。

俞姨娘次早乘轿出门,黄昏才回,把带回的药包交给王妙彤的丫环煎煮,进屋嘘寒问暖。

王妙彤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俞姨娘,嘴角就止不住笑意盈盈,觉得特别亲近、开心。

先前那个厨娘有问题,差点害死爹爹,对方给她道歉解释一番,双方关系反而愈发亲厚。

“娘,你脸颊都凹陷了,千万要想开些。”

妇人坐床边握住伸来的双手,强颜欢笑说:

“听说你昨晚吐得厉害,我去济生堂开了一副安胎药,其实吐啊吐的,撑过去就好了。”

“娘,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妇人笑着给她打扇子,伸手抹过王妙彤额头垂下的发丝,心说也不知道倪老狗从哪找来个白痴,真以为大宅门这么好进?

丫环送来药碗,妇人拿瓷勺扬着汤药,吹了吹,笑吟吟递过去。

王妙彤心里甜丝丝的,喝了一口,忍不住嘟嘴撒娇。

“娘,好苦啊。”

妇人让丫环去取糖,王妙彤忙道:

“不用了,我没那么娇气。”

端碗一饮而尽。

汤药加上天气闷热,王妙彤出了一身薄汗,俞姨娘伺候她脱了衫子,拿手巾给她擦汗,突然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王妙彤侧身躺下来,见她呆愣不动,坐起来摇摇她。

“娘、娘?”

“我没事,你、倪文蔚到底是你甚么人?你爹叫甚?”

俞姨娘颤声问道。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我不姓倪,倪文蔚也不是我亲人,我爹叫王怀山,此事孝贤早就知道,娘、娘你怎么啦?”

俞姨娘耳中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起身只觉头晕目眩,她推开慌忙搀扶的丫环,踉跄一下,晕晕腾腾出了屋子。

回到花园,妇人愣愣的上来小楼,看到丫环守在梁守刚床前,才记起自己昨日就搬到楼下了,又昏头昏脑的返身下楼。

进来卧房坐下,接过莺儿端来的绿豆汤喝干,王怀山三字仍在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依旧是王妙彤腋下那一块红色胎记。

她不知道自己呆坐多久,突然感觉胸前一紧,又是那双手,她打个颤抖,那一瞬间,她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这个世界,突然扣动戒指上的机关,尖叫着连续不断的朝那双手扎了下去。

“你疯啦!?”

夏孝贤惊叫躲避,见妇人泪流满面、狞笑着起身,吓得抱头鼠窜,出园跑到过道,脚下突然发软,一跟头翻滚在地,竟然浑身无力,瞬间想起岳父的惨状,疯狂的嘶声嚎叫:

“救命、呜呜,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