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卷官将收上来的试卷交给弥封官,随后盖上官防大印送掌卷官,时间匆忙,墨卷不再眷录成朱卷,直接发送东阁。
翌日卯时,十八房读卷官起早入东阁阅卷,贡士们都是通过层层筛检选拔,真实水平不会差太远,读卷官并不会对每张卷子评头论足。
大佬们一天都在东阁圈圈叉叉,把几百份卷子粗略浏览了一遍,分为两等。
上等为二甲,次为三甲,一甲就三人,即状元、榜眼、探花,甲第次序是皇帝圈定,卷子却是内阁选呈,一般三鼎甲就是会试前十中人。
三月十七日,寅末卯初,朱道长按例去丹房打坐练功。
“皇上,辰时了。”
守在丹房的司礼监掌印黄锦掐着点,去内室门口提醒主子。
纱幔那边传来了一记清脆的铜磬声。
黄锦退下,内侍得了授意,赶紧准备乘舆。
丹房内,朱道长缓缓吐气,升清降浊,接着抹双柳、梳六阳、摩肾腧、点涌泉,此为退火。
丹药很给力,他有些贪吃,难免火气大了些,是以水火既济的功夫做得很足。
吃罢早点,嘉靖来到文华殿,见严嵩扶着儿子要行礼,挥手免了,诸位大佬都跟着沾光。
黄锦把茶水端上来,转身眨眨眼,读卷官员看一眼严阁老,随即按照大伙商量的来,取了一份上佳的卷子,行礼后读给皇上听。
朗读完毕,黄锦接卷放至御案。
嘉靖睁开眼,一语不发望下来,大伙心会,随即换个读卷官接着读。
主持殿试的官员都是读卷官,大伙轮流来,其实费不了多少口水。
严阁老见预定的三甲读完,皇上依旧不发话,心下惴惴,望向黄锦。
黄锦扭头看皇上。
嘉靖眉头微皱,眼光扫过御案卷子上的籍贯,落在
“皇上。”
黄锦侧身小声问了一句,见皇上眼神缥缈,转身道:
“拿上来吧。”
殿上众官心里有数了,皇上不满意,三鼎甲还得另选,随即行礼退出文华殿,回东阁等着皇上钦定三鼎甲,再领回试卷填榜。
嘉靖看完前十名卷子,依旧难以定夺三甲,在剩余卷子下方抽了一张,看得哈哈大笑。
“今科贡士有意思,黄伴,你看这个大才子说些什么,他要朕去北边放火,鞑子逐草而生,无草安得衣食,亏他想得出来。”
黄锦双手接过卷子去看,笑道:
“书呆子不辨麦苗韭菜也是难免,这份卷子被放在最末,可见诸位先生还是用心的。”
嘉靖哼了一声,又抽了几份卷子浏览,随即便没了阅卷心思,端茶喝一口,望向殿外天光。
“今儿个天气不错。”
黄锦怀抱拂尘,弯着腰说:
“今春比去年回暖快些,奴婢听司天监周监正说,可能不会倒春寒了,对庄稼有利。”
“那就好,去年这时候还在下雪吧,卷子不看了,不是老生常谈,就是言之无物,传会试前十来见,朕要亲自考考他们。”
黄锦见主子心情不错,也跟着眉开眼笑,火速安排下去。
嘉靖正要出去走走,听到后面环佩轻响,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主仆二人对视一眼。
黄锦赶紧去看,原来是嘉善公主。
“公主找皇上有事?”
说着朝她使眼色,示意找个借口赶快走,平时不是很懂事吗?
“黄伴,你眼睛怎么啦?我几天没见父皇了好不好,父皇,你不是说开春陪我出宫玩吗?”
少女不理睬黄锦,径直去前殿。
“你个鬼灵精,爹正忙着呢。”
嘉靖听到女儿声音,脸上怒色瞬间不见,嗔怪一句,笑逐颜开。
他的子嗣不旺,自从移居西苑,儿子一直在外放养,从不见面,五个女儿大多夭折,宁安公主大前年嫁人,如今身边就这一个小棉袄。
前年他要给女儿许配个好人家,结果挑来挑去,好不容易挑中的家伙得了重病,天家再次蒙羞,他恨不得把礼部尚书廷杖打死。
天家公主们的婚事他不敢想,想起来就郁闷,好在这个乖乖女懂事,反倒过来安慰他,叫他老怀大慰,摸摸女儿胳膊,心疼道:
“穿的恁薄,黄伴去把朕的大氅拿来。”
“今儿暖和,我不冷,父皇,怎么还没忙完?不就选个状元嘛。”
嘉善靠到他爹怀里,伸手拿卷子看。
“这是状元的策问?我写的也不差啊,父皇你说是不是?”
“哈哈,是,朕的女儿也是状元才。”
嘉靖开心的捏捏女儿脸蛋。
嘉善扁嘴翻白眼说:
“口不对心,会试题我也做了,老黄只会夸我,说什么也不把试卷拿去给考官看,哼!”
“你呀,黄伴说好那是肯定好,我看了,不比状元差!”
嘉靖哄女儿。
“哪句最好?”
嘉善盯着父亲,见他目光躲闪,气得去拽他胡子。
“别、别。”
嘉靖慌忙搂住女儿告饶。
黄锦拿着大氅过来,给公主套上。
嘉善公主的个子没她爹高,氅衣
“等下还有正事,我抽空带你去南海子玩。”
嘉靖爱怜伸手,把女儿被氅衣领子压着的发丝捋好。
女孩不理会父亲,接着翻卷子,终于找到了!
好凶的字,字如其人,看字就知道不是好人,就算不把你踢出去,也要让你做回孙山!
江阴张昊,哼哼、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