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五年的初夏,本该是江淮之地最富生机的时节,如今却被北疆不断传来的战报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辽军铁骑肆虐,边关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入汴京,又层层转至各路州府。扬州城内的喧嚣中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粮价虽被市易务强行压制,但暗地里的流通已显滞涩,人心浮动。
韩府门前,求见转运使韩络的官员、将领络绎不绝,皆是为军需、漕运而来。韩络忙得脚不沾地,眼窝深陷,却仍在强打精神支撑。而在风暴眼的中心——兰台,墨兰已彻底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锐利,只是那沉静之下,是比以往更甚的冷冽与决断。
一、危局深化兰台定策
青竹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沉重:“夫人,雁门关外围防线已有多处被突破,辽军分兵数路,穿插南下,兵锋直指代州、忻州。朝廷援军被阻,节节败退。种将军所部虽得到我们暗中输送的物资,暂时稳住了阵脚,但孤军难支,伤亡颇重。更麻烦的是,朝廷因战事不利,国库空虚,已严令各路加征‘战时捐输’,淮南东路份额尤重,韩大人压力极大。”
墨兰立于巨大的北疆舆图前,指尖从被辽军攻陷的城池上划过,眼神冰冷。局势的恶化,在她预料之中,甚至比她预想的更快。
“加征捐输,无异于饮鸩止渴,徒增民怨。”墨兰声音平淡,却带着洞察世情的嘲讽,“告诉苏娘子,我们‘捐资助军’的声势可以再造大一些,但实际出的钱粮,从我们暗中收购的那些濒临破产的产业折价抵充。既要博取名声,又不能真个伤了我们的元气。”
她顿了顿,继续道:“另外,让我们控制的市易务,在‘平抑物价’的同时,暗中提高对生丝、茶叶、瓷器等非必需奢侈品的‘官营’收购价。”
青竹微怔:“夫人,这是为何?此时不应集中资源于军需吗?”
墨兰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弧度:“战时,这些物件自然贬值。我们低价囤积,待战事稍歇,或是……局面有变时,它们便是换取真金白银,乃至结交各方势力的硬通货。眼光,需放长远些。”她要利用这场战争,完成对江淮地区经济的彻底洗牌与垄断。
二、北地棋局恩威并施
对于北地的布局,墨兰更加精准狠辣。
“种将军那边,继续不惜代价支援。但要让他知道,这雪中送炭的‘北地义商’,背后站着的是谁。可以‘偶然’让他的人,看到我们运输队伍中,带有韩府印记的器物。”她要让这种恩情,牢牢刻上韩络与她的烙印。
“至于那些作战不力,或是暗中与辽军有所勾连的边军将领、地方官员……”墨兰眼中寒光一闪,“让‘闻风司’将掌握的证据,挑选能致其死罪的部分,匿名送至其政敌或朝廷巡查御史手中。非常时期,需用非常手段,清除障碍,也能借此在朝中安插我们的人上位。”
她在北地织就的,不仅是一张情报网,更是一张能决定他人生死、影响战局走向的无形巨网。
三、稚女安然后院固守
外间风急浪高,韩府内宅在墨兰的严密封锁与巧妙安抚下,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韩妙与韩妍日渐白胖,咿呀学语,浑不知世事艰难。墨兰每日必抽空陪伴两个女儿,亲自喂养,教导她们认物,将外界所有的腥风血雨都隔绝在那双温柔的手臂之外。
“娘亲的妙儿、妍儿,”她抱着女儿,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这世间的风雨,自有为娘替你们挡着。你们只需平安喜乐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