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5年1月1日，凌晨03:17
地点：荒芜星系临时锚定据点，“苟命号”主控舱
冰冷的蓝光铺满主控舱，全息星图上，荒芜星系的小行星带像一盘散沙，在黑暗中缓慢漂移。我盯着星图边缘闪烁的红色预警标识——那是昨晚高维能量乱流扫过的轨迹，距离据点仅0.3光年，差一点就击穿了外层伪装屏障。
“零，重复据点能量辐射值。”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熬夜后的沙哑。连续三天调试伪装系统，神经像绷紧的弦，哪怕是舱外通风管道的轻微异响，都能让我瞬间攥紧手心的战术手套。
【据点全维度辐射值稳定在0.01熵，符合宇宙尘埃伪装标准，未触发周边星域探测阈值。】零的电子音没有起伏，却让我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主控舱的门滑开，罗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进来，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手里攥着一本卷边的笔记本。“刚查完观测数据，地球那边的威慑雏形已经显现，但三体的暗线动作越来越频繁，智子的探测密度提升了30%。”他把笔记本拍在操作台上，纸张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舱内格外清晰，“还有更麻烦的，昨天的技能考核结果，你看了吗？”
我抬手调出考核数据，目光扫过屏幕，眉头瞬间拧成疙瘩。20岁以下的幸存者里，有近三成的机甲操控评分低于合格线，更离谱的是，有两个年轻船员在模拟探测任务中，竟然擅自开启了主动扫描功能，差点暴露据点坐标。
“这群小子，把宇宙当游乐场了？”我指尖敲击着操作台，金属触感传来，勉强压制住翻涌的怒火。三个月前启动“老带新”传承机制时，我千叮万嘱，隐蔽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可现在看来，长期的宇宙蛰伏，让部分年轻人忘了恐惧。
“不是忘了，是没经历过。”罗辑坐在我身边，拿起桌上的营养液，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语气沉重，“他们出生在逃亡路上，没见过水滴击穿战舰的火光，没听过黑暗森林打击的伽马射线爆，对‘暴露即死亡’的认知，只停留在手册上的文字。”
我沉默着，想起昨天考核时的场景。那个擅自开启扫描的年轻船员，叫林默，刚满19岁，是我们在小行星带救的孤儿，机械天赋极高，却总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当时我问他为什么违规，他梗着脖子说：“就是想看看0.5光年外的那颗恒星，手册上说它的光谱是粉色的，我想拍下来留作纪念。”
纪念？在这片吃人的宇宙里，任何“纪念”都可能成为催命符。
时间：2015年1月15日，下午16:42
地点：荒芜星系临时锚定据点，技能训练舱
训练舱内，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五台初级机甲在模拟星域中穿梭，躲避着虚拟的高维乱流和探测波束。林默操控的机甲动作最灵活，却也最冒进，几次都贴着探测波束的边缘掠过，引得负责考核的老机械师张叔频频皱眉。
“停！”我按下暂停键，模拟场景瞬间消失，机甲的驾驶舱盖缓缓打开。
林默跳下来，额头上带着汗珠，脸上却带着几分得意：“季队，刚才那波规避，是不是够惊险？”
“惊险？”我走到他面前，声音冷得像舱外的宇宙真空，“你刚才的操作，相当于在黑暗森林里举着灯笼跳舞，再往前0.1秒，虚拟探测就会锁定你的坐标，到时候等待你的，不是掌声，是二向箔的降维打击，是连原子都留不下的毁灭。”
周围的年轻船员都安静下来，林默脸上的得意僵住，嘴角撇了撇，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我眼神里的寒意逼了回去。
张叔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小林，季队不是针对你。我见过小行星带的陨石雨，见过战友被外星文明的粒子炮汽化，那些画面，比模拟场景恐怖一万倍。我们教你们技能，不是让你们耍帅，是让你们活下去。”
我看向在场的所有年轻船员，他们的眼神里，有不服，有好奇，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迷茫。我突然意识到，光靠呵斥没用，他们需要的不是教条，是恐惧，是能刻进骨髓的、对宇宙的敬畏。
“零，调取2009年末日之战的真实影像，无码版。”我下令。
训练舱的全息屏亮起，没有配乐，没有解说，只有人类舰队被水滴逐个击穿的惨烈画面。巨大的战舰在宇宙中炸开，像一朵朵短暂绽放的烟花，船员的惨叫声透过受损的通讯器传来，混杂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画面最后，是仅存的几艘战舰仓皇逃窜，却被水滴精准追击，最终化为宇宙尘埃。
训练舱里鸦雀无声，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年轻人们，脸色惨白，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双手攥得发白。林默的嘴唇颤抖着，眼底的得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这不是演习，不是故事。”我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们心上，“2009年，地球舰队2000艘战舰，全灭，用时不到一个小时。那些船员里，有顶尖的科学家，有经验丰富的战士，他们比你们强得多，却因为暴露行踪，死无全尸。”
我指着屏幕上的宇宙尘埃：“现在，我们躲在这里，像老鼠一样苟活着，不是因为懦弱，是因为我们知道，在黑暗森林里，任何一点光亮，都会招来灭顶之灾。你们的父母，你们的长辈，用命换来了你们的生存机会，不是让你们挥霍的。”
时间：2015年2月20日，上午10:03
地点：荒芜星系临时锚定据点，生态舱
生态舱里的宇宙适应型作物长得很好，绿油油的叶子在人工光照下舒展，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味。这是整个据点唯一能感受到“生机”的地方，也是我偶尔能放松的角落。
我蹲在菜地边，手里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给生菜松土。指尖触碰到湿润的土壤，带着一丝暖意，让我想起2025年在老家的院子里，母亲种的那片青菜地。那时候的日子，简单又安稳，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遥远的荒芜星系，靠着人工土壤和灯光，维系着人类文明的最后一点绿意。
“在想地球？”罗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份科研报告，站在生态舱的门口，目光落在那些作物上，眼神复杂。“只是觉得，这些菜比我们活得踏实。”我笑了笑，把铲子放在一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技能传承的事，有进展吗？”
“有好转，但阻力还是很大。”罗辑走进来，把报告递给我，“我们调整了训练方案，增加了实景模拟，把之前遭遇的流浪文明探测器、高维乱流都加了进去，通过率提升了15%。但还是有几个刺头，尤其是林默，虽然不再违规，但训练时总是带着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