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娘的屋里,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是那位被紫背草救回一命的老妇人在哭。堡垒的院墙上,负责警戒的人影显得格外单薄和萧索。
小树抱着林自强留下的那把骨匕,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李三娘站在了望台上,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耸动。她死死攥着那块染血的布条和胸甲碎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铜鼎山的巨大阴影,沉沉地压在整个红草堡上空。没了那个如同利剑般的身影,这堵刚刚垒起的墙,这簇刚刚点燃的火,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彻底碾碎、吞噬。
希望,似乎随着那个坠入深渊的少年,一同湮灭了。
林自强坠崖的阴影,如同铜鼎山上终年不散的浓雾,沉沉地压在“红草堡”每一个人的心头。搜救无果的消息,彻底掐灭了最后一丝侥幸的星火。
堡垒内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连每日清晨的操练都变得有气无力。
篝火依旧燃烧,肉汤依旧飘香,但那股曾经支撑着众人咬牙前行的精气神,仿佛随着那个少年的坠落,一同消散在鬼哭涧无底的深渊里。
李三娘站在了望台上,身形依旧挺直,但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疲惫和沉重。她攥着那块染血的布条和胸甲碎片,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能感觉到,堡垒内那股无形的、维系着众人的绳索,正在无声地绷紧、磨损,随时可能断裂。而断裂点,就在彭石头和蔡寡妇身上。
压抑的气氛如同干柴,只需要一点火星。
火星很快就来了。起因是一锅肉汤。
蔡寡妇仗着自己手脚麻利,盛汤时总想多捞两块肉,勺子刮得锅底“刺啦”作响。负责分汤的林二狗看不过眼,嘟囔了一句:“蔡婶,按人头分,强哥定的规矩…”
“规矩?人都没了!还规矩?!”蔡寡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勺子“哐当”一声砸在锅沿,油汤四溅。
“你个小兔崽子也敢管老娘?强哥儿?强哥儿掉下去喂鱼了!现在堡里谁说了算?啊?你吗?还是那个扫把星李三娘?!”她手指狠狠指向了望台上的李三娘,眼中充满了积压已久的怨毒和不甘。
“你骂谁扫把星?!”彭石头猛地从角落里站起来,双目赤红。
他这些天沉默寡言,但心中的怨气和被林自强训斥的屈辱从未消散。蔡寡妇戳到了他最痛的地方——他彭家男人死绝了,他需要发泄!
“骂谁?骂那个克死男人的寡妇!骂那个把强哥儿引去送死的灾星!”
蔡寡妇毫不示弱,叉着腰唾沫横飞,“要不是她非要跟着去采什么破草药,强哥儿能掉下去?我看她就是想男人想疯了!巴不得强哥儿死了她好…”
“我撕了你的嘴!”彭石头彻底被激怒,如同疯牛般冲了过去!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蔡寡妇尖叫着抓挠,彭石头则挥拳猛砸!
肉汤锅被撞翻,滚烫的汤汁泼洒一地,几块珍贵的狼肉沾满了泥土!
“住手!”李三娘厉喝一声,从了望台跃下。小树和林二狗也立刻冲上前去拉架。
但混乱已经点燃!几个原本就对未来绝望、又被断了肉汤的妇人,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竟也跟着叫嚷起来:
“就是!凭什么她李三娘说了算!”
“分东西!各自逃命!”
“这破堡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