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间站核心区域,一间由厚重、锈迹斑斑的金属板铆接构筑、充满了实用主义风格、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圆形议事厅内,一场决定未来走向的会谈开始了。林羽(只带了星谕剑)、辉(圣光内敛,如同温润白玉)以及作为海裔文明代表的星澜祭司,与螺旋遗民议会的几位核心成员相对而坐。
议长艾德·星痕,是一位头发已然全白、面容上刻满了岁月与苦难痕迹的人类老者,他的一只眼睛被一个不断闪烁着微光的复杂电子镜片所替代,镜片上偶尔流过细密的数据流。他坐在主位,沉稳的气场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另外几位议员则形态各异:一位是皮肤覆盖着暗绿色细密鳞片、瞳孔呈竖直状的“蜥人”代表,一位是头顶生长着数根不断微微摆动的生物感应触须、皮肤呈淡蓝色的“灵触族”女性,还有一位则是身形极其高大、仿佛由某种暗红色岩石构筑而成、声音低沉如闷雷的“岩裔”长老。
“剑主阁下,既然已是盟友,有些情报,我们必须共享,也无需再隐瞒。”艾德·星痕开门见山,用一根顶端镶嵌着小型投影晶石的金属教鞭,点向悬浮在议事厅中央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复杂星图,那是“沉寂螺旋”及其周边区域的详细(albeit残缺)星图。“影渊在此片星域的活动,近年来达到了一个反常的峰值。根据我们牺牲了众多最优秀侦察兵才换回的、用鲜血染红的零星情报,结合一些从远古遗迹中破译出的、语焉不详的碑文,我们有一个强烈的怀疑:它们并不仅仅是在系统性地清剿我们这些‘残余变量’,更像是在……寻找某种东西,或者说,是在守护某个位于星墟最核心、最危险区域的……‘入口’,或者说‘时空节点’。”
他的教鞭在星图上标记出了几个被高亮显示的、影渊活动异常频繁和戒备森严的区域,这些区域无一例外都指向星墟的更深处。同时,他也调出了一些模糊的、充满了不祥意味的古老传说记载,那些传说无一例外都将星墟核心描述为连神灵都会陨落的绝对死域,是“噬界之暗”最初降临之地。“我们推测,那个被它们严密守护的‘节点’,极有可能与‘噬界之暗’的本体,或者说其力量的源头直接相关。它们似乎在竭力阻止任何存在,无论是我们,还是它们自己阵营中可能存在的‘不稳定因素’,靠近并接触那个地方。”
林羽与身旁的辉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确认。这份情报,与他们从虚空遗民“观察者号”那里获得的、关于必须深入“吞星之喉”内部、摧毁其“法则核心”才有可能赢得一线生机的信息,隐隐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个区域,我们必须去。”林羽的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坚定如亘古不变的星辰。“那几乎是十死无生之路!”那位岩裔长老猛地用他岩石构成的拳头砸在金属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声音如同地震轰鸣,“自古以来,无论是我们各族最英勇的探险家,还是那些被贪婪驱使的远古掘墓者,从未有任何一支队伍,能从那个被诅咒的区域传回只言片语!那里是法则的乱流区,是现实的边缘,是连影渊那些怪物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绝对死域!你们这是去送死!”
“但我们有必须前往的理由,这理由关乎的,不仅仅是你们螺旋遗民的存续,也不仅仅是我们这支远征队的使命,”辉的声音响起,带着光明特有的、能抚平躁动与恐惧的温暖与坚定,“它关乎的是所有尚未被那黑暗吞噬的、仍闪烁着文明之光的星海世界,关乎的是生命本身能否在这宇宙中延续下去的希望。有些道路,明知必死,也必须要有人去走。”
议事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希望与现实的残酷在此激烈碰撞。然而,就在这僵持的时刻,一阵尖锐、凄厉、足以刺穿耳膜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炸响,瞬间席卷了整个“避风港”空间站的每一个角落!连厚重的金属墙壁似乎都在随之震颤!
“最高级别警报!检测到超大规模空间扰动!坐标xxx,YYY,ZZZ!多个……不,是成群的高能未知信号正在强行突入本星域!能量特征扫描匹配……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七!识别为——影渊主力舰队编队!重复,影渊主力舰队来袭!”
“什么?!这不可能!”艾德·星痕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尽失,那只电子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避风港’的坐标是议会最高机密,所有知情者都经过最严格的精神筛查!外层布置了多达七重的空间干扰和隐匿场!它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
林羽眼中瞬间寒光凛冽,如同万载玄冰,他倏然起身,星谕剑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看来,之前的战斗,要么是留下了我们未能察觉的追踪印记,要么……它们掌握了某种我们完全不了解的、超乎想象的追踪技术。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准备迎战!”
没有任何犹豫,所有人瞬间冲出了议事厅,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空间站的核心指挥中心。当通过指挥中心那巨大的、由多层高强度晶体构成的观测窗望向外部虚空时,即便是林羽和辉,瞳孔也不由得微微收缩。
只见在远方,原本相对平静的虚空,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扭曲、荡漾起来!数个巨大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幽光的空间旋涡,如同滴落在宣纸上的浓墨,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疯狂扩大、蔓延!紧接着,令人窒息的一幕出现了——
三艘体型远超之前那艘活体战舰、造型更加狰狞恐怖、仿佛是由多种深渊巨兽尸骸与扭曲金属强行糅合而成的、如同移动的黑暗山峦般的影渊主力战舰,如同从噩梦中爬出的恶鬼,缓缓从空间漩涡中探出它们庞大的身躯!紧随其后的,是如同蝗虫过境般密密麻麻的、数量多达数十艘的各类护卫舰、高速攻击艇以及更多扭曲的、如同放大版掠食者的生物战斗单位!
磅礴如海的黑暗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伴随着令人心智混乱的低沉嘶嚎与呢喃,率先碾压而至!“避风港”空间站那本就摇摇欲坠的能量护罩,在这恐怖的气势冲击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仿佛随时都会破碎的剧烈嗡鸣与闪烁!站内所有的灯光都在明灭不定,刺耳的警报声与平民恐慌的尖叫哭泣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末日降临的交响乐!
为首的那艘最为庞大的、舰首如同某种多目怪颅骨的主力战舰其舰桥之上,一个笼罩在浓郁暗影中的身影缓缓凝聚浮现——正是之前被林羽以原初剑线重创、毁去本命法宝的那个影渊首领!他此刻的气息虽然似乎通过某种邪恶秘法恢复了不少,但那兜帽下投射出的目光,却比之前更加怨毒、更加冰寒,如同两条毒蛇,死死地锁定了深蓝方舟,以及……站在深蓝方舟之前的林羽!
“找到你们了,该死的蝼蚁们!还有……那个该死的、窃取光辉的剑修!”他那沙哑重叠、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恨意与杀意,轰然降临,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神,“这次,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这座破烂不堪的避难所,就和你们这些苟延残喘的垃圾一起,化为迎接‘影主’伟大意志降临的……最后祭品吧!”
真正的毁灭危机,远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更猛烈、更令人绝望!影渊的主力舰队,以泰山压顶之势,兵临城下!刚刚缔结的、尚且脆弱的同盟,以及这最后的“避风港”,瞬间被推到了彻底覆灭的悬崖边缘!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