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幸运的是,艾斯特尔,你秉承先知的指引,带来了真正的希望之子。预言,并未因黑暗的遮蔽而落空,它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应验。”大长老的目光变得深邃,充满了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认可与释然。
“林羽阁下,”大长老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敬意,“你不仅以雷霆手段粉碎了深渊侵蚀吾族根基的阴谋,拯救了艾斯特尔的生命,避免了一场可能席卷整个奥术星环的更大灾难,更以你独特的方式,为濒临彻底消散的自然圣剑,保留了最珍贵的核心火种。此等功绩,银叶庭上下,以及所有信奉自然与生命之道的盟友,都将永世铭记!基于此,预言派的地位与话语权,将在评议会中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同时,这也提醒我们这些老家伙,星海无垠,能人辈出,对抗深渊这等大敌,必须摒弃成见,以更开放、更包容的心态,去接纳和联合一切可能的力量。”
另一位之前对林羽颇有微词、主张严格审查的长老,此刻也面露惭色,叹息一声,接口道:“大长老所言极是。看来,确实是我们被漫长的和平与固有的认知束缚了目光与心胸,险些酿成大错。林羽阁下,请接受我们最诚挚的歉意,以及最深厚的谢意。你的力量与品格,赢得了银叶庭的友谊与尊重。”
面对精灵族最高层的集体致谢与认可,林羽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微微颔首,语气淡然却自有分量:“诸位长老言重了。守护生命,对抗侵蚀,本就是我辈修行之人应尽之责。此番际遇,不过是机缘巧合,恰逢其会。能得圣剑残像认可,亦是命运赋予的使命,林某自当竭力以赴。”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站在长老身侧的艾斯特尔相遇。这位美丽的精灵法师此刻沐浴在星辉下,容颜绝美依旧,但那双碧蓝如湖水的眼眸中,却与初见时截然不同。少了几分身为银叶庭使者的清冷与距离感,少了几分最初的审视与怀疑,取而代之的,是历经生死与共后产生的深厚信任与依赖,是对他展现出的强大力量与担当精神的由衷敬佩,或许,还有一丝因他即将离去,如同流星划过夜空般短暂交集后便要各奔东西,而产生的、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怅惘与失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前。手中捧着一个由散发着微光的“星光藤”与清晨露珠编织而成的精致行囊,上面点缀着几片天然的、蕴含着空间波动的秘法树叶。
“林羽,”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里面是银叶庭的一点心意。包括三滴能在瞬息间恢复大量生命力、甚至能暂时强化生命本源感知的‘月泉精华’;一份记录了奥术星环及周边已知星域详细坐标、危险区域标记以及部分古老传闻的‘星辰罗盘’;还有一些精灵特制的、能宁心静气、辅助感悟自然的熏香。希望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能对你的漫长旅途有所帮助。”
“多谢馈赠,此物于我,正是雪中送炭。”林羽没有虚伪推辞,真诚地接过了这份饱含精灵族情谊与祝福的赠礼。那星辰罗盘,正是他目前急需之物。
“你……真的决定要立刻离开了吗?”艾斯特尔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眼中那丝不舍终于清晰可见地流露出来,“银叶庭还有很多古老的典籍,关于圣剑,关于星海,或许能为你提供更多线索。我们也可以为你提供更充足的补给……”
林羽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星语之厅那由活体星辰构成的穹顶,望向了那无垠的、冰冷与壮丽并存的星海深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剑魂的跃动与渴望,那是对更广阔天地、对大道极致的追求。同时,那沉睡在乙木圣剑中的残像意识,也传递来一些模糊却极具指向性的记忆碎片与感应。
“是的,行程已定。”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钢铁般的坚定,“此间诸事已了,我自有必须前行的道路。剑魂的成长与使命,圣剑未来的重塑之路,都需要我去星海深处,寻找更多的答案、机缘与磨砺。”
通过与自然圣剑残像的初步融合与意识交流,他并非全无收获。除了获得“生命礼赞”与“根须禁锢”这两大自然权能之外,残像那破碎的记忆碎片中,隐约指向了一个充满极致毁灭、死亡与混乱气息的古老星域。那里似乎与另一柄在传说中拥有崩碎星辰之力的圣剑——“裂星”,最后的踪迹密切相关。而那处星域,在奥术星环的古老记载与艾斯特尔赠送的星辰罗盘中,被清晰地标注为生命禁区,其名为——“终末战场”。
那里,是上古时代一场席卷多个星域的神魔大战的最终决斗之地。传说中,无数强大的存在在那里陨落,星辰被余波击碎,位面壁垒被打成筛子,正常的物理与魔法规则在那里都变得混乱而危险。是一片被死亡、怨念、破碎法则与时空乱流笼罩的绝对禁忌星域。也正因如此,那柄象征着极致破坏与毁灭的“裂星”剑,最有可能沉寂于彼处,或者说,是被某种力量封印于彼处。
当林羽提及“终末战场”这个名字时,星语之厅内的长老们无不勃然变色,纷纷出言劝阻。
“不可!林羽阁下,那里是真正的死地!元婴修士踏入,生还者十不存一!”“那里时空错乱,还有上古残留的战争怨念形成的恐怖邪灵,以及各种无法理解的规则陷阱!”“就连最疯狂的星海探险者和亡灵法师,都不敢轻易靠近那片星域的外围!”
长老们的担忧情真意切,他们不愿看到刚刚拯救了银叶庭的希望之星,就此陨落在那片绝望之地。
但林羽心意已决。他的道,本就是在生死边缘寻求突破,在极致的毁灭与寂灭中,窥见那一线创生与永恒的奥秘。终末战场,对他而言,既是九死一生的绝境,也可能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淬炼剑魂与寂灭剑意的终极磨砺场,更是寻找“裂星”剑,解开更多圣剑之谜的关键所在。
他再次婉拒了精灵族热情的挽留与提出派遣队伍协助探索的建议,只接受了艾斯特尔的赠礼和星辰罗盘的指引。他需要的不是庇护,而是独自面对风雨、在绝境中攀登的历练。
……
秘境入口处的山谷外,芳草萋萋,流水潺潺,仿佛之前的惊天大战从未发生。星辰剑槎静静地悬浮在离地数尺的空中,经过林羽以新生力量重新祭炼和灌注,槎身流淌的星辉更加纯粹明亮,复杂的防护阵纹若隐若现,已然做好了再次远航的准备。
艾斯特尔独自前来送行。晨曦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却让她的身影在空旷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孤单。
“保重,林羽。”千言万语,最终只凝结成这最朴素、也最沉重的两个字。她碧蓝的眼眸深深凝望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入心底,其中翻涌着感激、敬佩、祝福,以及那一丝再也无法掩饰的、混合着淡淡情愫的离愁。“愿群星永远为你指引前路,愿月神艾露恩的光辉护佑你穿越一切黑暗与风暴。请记住,银叶庭,永远是你最忠诚的朋友,这片森林,随时欢迎你归来。”
林羽看着眼前这位曾与他并肩作战、信任他托付圣剑的精灵盟友,心中亦有一份难得的暖流与触动。他点了点头,向来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温和笑意:“你也保重,艾斯特尔。守护好银叶庭,守护好那截剑柄,还有……你自己。星海虽大,若有缘,必有重逢之日。”
说完,他不再犹豫,决然转身,一步踏出,身形如清风般掠过空间,已然稳稳立于星辰剑槎的甲板之上。
无需任何指令,与他心神相连的剑槎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力量的嗡鸣。槎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辰,骤然点亮!下一刻,剑槎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湛蓝流光,扶摇直上,以惊人的速度冲破奥术星环淡绿色的天幕,毫不犹豫地再次投入那浩瀚、冰冷、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无垠星海之中。
艾斯特尔站在原地,仰望着那道迅速缩小、最终消失在璀璨群星之间的光痕,久久不曾动弹。山谷的风吹拂着她的长发与衣袂,带来远方的花香与一丝凉意。直到那天际的光点彻底融入星海,再也寻觅不到,她才轻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又仿佛失去了某种珍贵的东西,缓缓转身,步履坚定地返回那片她将用一生去守护的、生机勃勃却又注定走向变迁的森林。
星辰剑槎之内,林羽盘膝坐在核心控制阵法的中央,心神沉入体内。那柄翠绿圣剑静静悬浮在丹田气海,与中央那柄更加凝实的灰蒙蒙剑魂交相辉映,彼此滋养。他摊开艾斯特尔赠送的星辰罗盘,神念投入其中。顿时,一幅浩瀚、精密、远比之前那份简图详尽了无数倍的立体星图,如同画卷般在他识海中徐徐展开。无数星辰闪烁,星云流转,虫洞标记,危险区域警示……信息庞大而有序。
他的神念如同精准的探针,迅速锁定了星图边缘一个被用显眼的暗红色骷髅标记、并标注着“绝对禁忌”的区域。那片星域的图像呈现出一种支离破碎、死寂沉沉的灰暗色调,周围环绕着混乱的时空乱流带。其名,正是——“终末战场”!
他的目光锐利如刚刚出鞘的神剑,穿透了星辰剑槎的壁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传说中连光芒都会被吞噬的毁灭之地。体内,寂灭剑魂发出渴望的轻颤,乙木圣剑中的生命气息也似乎感受到了挑战而更加凝聚。
“终末战场……裂星剑……下一段征程,开始了。”
星辰剑槎调整方向,将动力法阵催发到极致,化作一道永恒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朝着那片象征着死亡与终极考验的星域,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