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珠?”炎战长老眉头一挑,迅速在脑中评估,“此物乃是以万丈海眼处的万年寒玉心为主材,辅以多种水属性宝料炼制而成,能定风波、平巨浪、辟万水,对于穿越无尽海那些恐怖的天险绝地确有奇效,堪称异宝。但……比起圣火本源的价值,这颗珠子简直不值一提!至于使用一次烬渊传送阵……虽然此阵乃我谷最高机密,启动一次消耗巨大,且有一定风险,但若能借此换取圣火本源,并顺利送走林羽这个烫手山芋,彻底摆脱他与离阳神教争斗的漩涡,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我们血赚!”他的态度,已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墨辰适时补充道:“禀谷主、长老,林羽还隐晦地提及,若交易顺利达成,他离开南明离州后,希望我焚天谷能看在今日情分上,对百燎原各部稍加照拂。无需直接介入其与离阳神教的战争,只需在离阳神教欲行那灭绝人性、屠戮部落之事时,能出于‘道义’或‘利益’,稍加制衡,使其有所顾忌即可。”
密室内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两位长老,包括焚炎上人在内,都在心中进行着最后的权衡与算计。空气仿佛凝固,只有那枚悬浮的玉简散发着微光。
最终,焚炎上人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力量:“善。答应他。”他条理清晰地阐述理由,既是对长老们的解释,也是对自己决策的最终确认:“一,圣火本源,关乎我谷道统兴衰,乃千秋大业之基,不容有失,必须拿到手。”“二,送走林羽,可使我谷彻底超然于他与离阳神教的死斗之外,坐观虎斗,积蓄力量,此乃上策。”“三,适当照应百燎原,既是对林羽承诺的履行,结下一份善缘(此子潜力惊人,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值得投资),亦能借此机会,扶持一股力量,从侧面持续牵制、消耗离阳神教,符合我谷的长远利益。”“四,定海珠与一次传送阵使用权限,代价完全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与我方所得相比,微不足道。”
决策已定,焚炎上人不再犹豫,立刻下达指令,雷厉风行:“炎钧,你持我令牌,立刻去往宗门秘库,取出那颗封存于玄冰魄中的‘万年寒玉心炼制的定海珠’,务必确保宝物无损。”“墨辰,”他看向下方的执事,“此次接洽,由你全权负责。你熟悉林羽,行事也足够机警。立刻秘密前往炎澜城,与林羽完成交易。务必要快,要隐秘,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交易完成后,直接带他前往烬渊传送阵。”“炎战,你立刻调动‘烬渊卫’,封锁谷内通往烬渊传送阵的所有路径与空间,进行最高级别的戒严与清场,确保传送过程万无一失!”“是!谨遵谷主法旨!”三人齐声领命,脸上再无分歧,只剩下执行任务的肃穆与隐隐的兴奋。一场足以影响宗门未来的交易,即将展开。
……
炎澜城,偏僻小院,夜更深沉。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一道若有若无、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遁入院落之中,光芒敛去,显露出一位身着焚天谷执事服饰、面容精干、眼神灵动的中年修士,正是墨辰。
“林道友,久违了。”墨辰看着盘坐于地、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萎靡却目光沉静如水的林羽,拱手行礼,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与感慨,“城外一战,道友之威,着实令人心折。”
林羽睁开双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墨辰:“墨辰执事,有劳了。贵谷的决定是?”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时间对他而言,无比宝贵。
“谷主已同意道友的交易。”墨辰也是干脆利落之人,直接取出一只通体由极品寒玉雕琢而成、表面凝结着淡淡白霜的宝盒。他小心地打开盒盖,顿时一股清凉湿润、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的气息弥漫开来。盒内,一枚龙眼大小、通体呈现出深邃蔚蓝色、内部仿佛有无数微缩的波涛在生生不息流转的宝珠,正静静躺在柔软的鲛绡之上,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水韵灵光。正是那能定风波、辟万水、对穿越无尽海险域有奇效的异宝——定海珠!“这是道友所需的定海珠,请查验。至于通往无尽海外海的烬渊传送阵,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启动。”
林羽目光扫过定海珠,以其剑魂的敏锐感知,瞬间便确认了此物真伪与那磅礴的水灵之力。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直接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之上,一缕细如发丝、却纯粹凝练到令人心悸、呈现出白金色、散发着淡淡圣道威压与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物质之灼热气息的微小火焰,开始缓缓凝聚、浮现。
正是他耗费不小代价,甚至略微动摇了一丝圣剑根基,才艰难分离出的那一缕炎阳圣火本源!
这缕微小火苗出现的瞬间,整个小院的温度骤然飙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空气被灼烧得发出“滋滋”异响,剧烈扭曲,地面青石板的颜色都开始微微发红。就连墨辰这等焚天谷修士,在感受到这缕火苗气息的刹那,都不由自主地感到自身的火系灵力传来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颤栗,以及一种难以抑制的、飞蛾扑火般的极致渴望!
墨辰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与那几乎要顶礼膜拜的冲动,神色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虔诚。他迅速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由万年温玉配合数种极品火属性灵材、并由谷内炼器宗师亲手炼制而成的特殊玉瓶。玉瓶表面铭刻着无数细密的控火、聚灵、封禁符文。他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世间最脆弱的珍宝,以自身精纯的火元力为引,轻柔地将那缕跳跃的白金色圣火本源,缓缓引入玉瓶之中。随着瓶塞“啪”一声轻轻合拢,所有符文瞬间亮起,形成一道坚固的封印,将那缕本源彻底封存于瓶内。直到此刻,墨辰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后背竟已被冷汗浸湿。方才那短暂的过程,对他而言,竟比与同阶高手大战一场还要耗费心神。
“林道友,请随我来。”墨辰将封印着圣火本源的玉瓶无比郑重地收入怀中贴身藏好,神色恢复了之前的肃穆,“谷主还有一言,托我转达于道友:道友离去之后,我焚天谷会依诺,在力所能及之处,对百燎原各部稍加看顾,牵制离阳神教的过分行动。也希望道友日后若大道有成,登临绝巅,莫要忘了今日在南明离州,与我焚天谷的这番香火情谊。”这番话,既是承诺,也是一种长远投资。
林羽深深看了墨辰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他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今日贵谷援手之情,林某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缘,必当回报。也请墨辰执事转告焚炎谷主,善待百燎原,从长远来看,亦是善待焚天谷自己未来的潜在盟友。”这是一句郑重的承诺,同时也是一种隐晦的告诫与提醒,暗示百燎原的价值与焚天谷在此事上的利益共通点。
墨辰心领神会,不再多言。他身形一动,便带着林羽,化作两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黯淡流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简陋的小院,凭借着对炎澜城地形的熟悉与焚天谷暗中布置的渠道,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监视与眼线,向着焚天谷在城内一处极其隐秘、伪装成普通货栈的据点潜行而去。
在那处据点的地下深处,一座规模不大、却结构异常复杂古老、通体由暗红色不知名金属构筑、表面刻满了无数空间符文与火焰图腾的传送阵——烬渊传送阵,已然被激活。阵法中心的空间微微扭曲着,散发出稳定而强大的空间波动,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世界尽头的苍茫海风气息。
没有任何耽搁,也无需任何告别。林羽最后看了一眼南明离州的方向,目光复杂,随即毅然踏入阵法中心。
下一刻,伴随着一阵强烈却范围被严格限制的空间光芒闪耀,以及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渊的嗡鸣,林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阵法之中,所有空间波动也迅速平复下来。
他离开了南明离州,这个他留下赫赫威名、铸就融剑道基,却也结下不死不休之血仇的地方。
带着重伤未愈的躯体,带着新得的定海异宝,更带着对无尽海故人安危的深切牵挂与必须阻止黑水岛阴谋的决心,踏上了重返故海的归途。
而焚天谷,则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缕梦寐以求、足以作为镇谷之宝传承下去的圣火本源,以及一个来自未来绝世强者、或许能带来难以想象回报的承诺。一场各取所需、影响深远,甚至可能在未来改变南明离州乃至更广阔地域格局的交易,就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南明夜晚,悄然完成,尘埃落定。
焚天之誓,既指林羽以分离圣火本源为代价立下的盟约,也暗喻焚天谷借此契机,可能引动圣火、浴火重生,迎来宗门前所未有的蜕变与新生。南明离州的天空,因林羽的骤然离去,暂时平息了最激烈、最引人注目的风暴中心,却也因此番交易与百燎原势力的潜在崛起,埋下了更多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未来变数。真正的波涛,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