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火魈群的骚扰后,林羽一行人更加谨慎地在这片被称为“火狱”的秘境中前行。越是深入,周遭的环境便越发酷烈。
暗红色的天幕仿佛压得更低,翻滚的火云中,不时有巨大的、如同眼球般的赤色雷斑闪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脚下焦黑的大地裂缝愈发密集,其中流淌的暗红色岩浆变得活跃,时而如喷泉般涌起数尺高的火柱,灼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将远处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空气中弥漫的火煞之气也愈发浓重,即便有林羽传授的“灵枢调和篇”法门护体,焚天谷众人也不得不分出更多心神来抵御那无孔不入的神魂侵蚀,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沿途,他们又遭遇了几波秘境生物的袭击。有从岩浆河中突然跃出、浑身滴落滚烫熔岩的“火鳞鳄”;有栖息在焦黑枯木上、能喷吐致命毒火的“鬼面火鸦”;更有一种无形的“火煞灵”,能直接引动修士体内真元躁动,险些让一名伤势未愈的筑基弟子走火入魔。好在有林羽这个感知敏锐、手段层出不穷的主力在,再加上墨辰等人的配合,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
这些战斗虽然凶险,却也让他们收获了一些外界难得一见的火属性灵材,如蕴含精纯火元的“地心火莲”,坚韧无比的“熔火铁木”等,算是稍稍弥补了众人的消耗。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盆地,盆地的中央,矗立着两座尤其巍峨、如同门户般的焦黑山峦。山体上布满了巨大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暗红色脉络,隐隐能看到炽热的能量在其中流动,最终汇聚向两山之间——那里,有一个高达数十丈、被浓郁得化不开的赤金色光晕所笼罩的洞口。
洞口上方,天然形成了一道展翅欲飞的朱雀浮雕,虽然粗糙,却神韵十足,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毫无疑问,这里便是通往秘境更深层,或者说,是接近那所谓“圣炎山”核心区域的门户!
然而,在这门户之前,盆地中央那片相对平坦的、布满了凝固熔岩疙瘩的空地上,却肃立着两尊庞然大物,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那是两尊高达五丈开外的巨大雕像!
它们并非由岩石雕琢而成,而是仿佛由此地随处可见的、冷却凝固的暗红色熔岩天然凝聚而成,躯干粗犷,线条古拙,充满了蛮荒的力量感。雕像的形态模糊,隐约能看出是人形,但头颅部位并无清晰的五官,只有两个不断旋转的、如同漩涡般的赤红光团,散发着冰冷而暴虐的意念,牢牢锁定了闯入盆地的林羽一行人。它们的手中,各自握着一柄由纯粹能量凝聚而成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斧和战锤,仅仅是静止不动,那股沉重如山、炽烈如海的威压,就已经让钱、孙二弟子这样的金丹初期感到呼吸不畅。
“熔岩巨像!”墨渊真人面色无比凝重,声音干涩,“宗门秘典中有过零星记载,乃是守护核心区域的古老造物,非血肉之躯,力大无穷,防御极强,更能调动此地无穷无尽的地脉火元,几乎不死不灭!看来,想要进入那门户,必须先过它们这一关!”
仿佛是响应他的话语,那两尊熔岩巨像眼眶中的赤红光团骤然亮起,如同被惊醒的凶兽!它们那由凝固熔岩构成的庞大身躯,发出了“咔嚓咔嚓”的、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声,缓缓动了起来。
“轰!”
手持烈焰巨斧的巨象率先踏前一步,沉重的脚步落下,整个盆地都仿佛微微一颤。它毫无花哨地举起那柄完全由高度压缩的火焰能量构成的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朝着站在最前方的林羽和墨辰当头劈下!巨斧未至,那恐怖的风压和灼热的气浪已经将地面烤得焦黑开裂!
“不可硬接!”墨辰大喝一声,身法急展,向侧后方滑开。他能感觉到,这一斧蕴含的力量,远超寻常金丹后期,甚至触摸到了元婴的门槛,硬挡绝非明智之举。
林羽同样没有选择硬撼。他脚下流云步施展,身形如风中柳絮,又似云间飞燕,间不容发地避开了斧刃的正面锋芒。那炽热的斧风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将他身后的地面劈开一道长达十余丈、深不见底的焦黑沟壑,沟壑边缘的岩石瞬间融化,如同红色的糖浆般流淌!
另一尊手持烈焰战锤的巨像也动了。它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将战锤重重顿在地面!
“咚——!”
一声沉闷如擂战鼓的巨响扩散开来。以战锤落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赤红色冲击波如同涟漪般急速扩散!冲击波所过之处,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无数尖锐的、燃烧着火焰的石刺从中猛然刺出,覆盖了前方大片区域!
“小心地刺!”墨渊真人急忙提醒,同时双手连拍,数道火焰护盾在众人脚下生成,勉强抵挡住部分石刺的袭击。钱、孙二弟子也是各施手段,或跃起,或格挡,显得颇为狼狈。
林羽身法灵动,在不断凸起的火焰石刺间穿梭,看似惊险,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但他的眉头却微微皱起。这两尊巨像不仅力量恐怖,攻击方式也颇为棘手,一主攻,一主控,配合默契,加上它们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熔岩躯壳,确实极难对付。
“攻击它们的关节!眼睛!试试看有没有弱点!”墨辰一边躲避巨斧的劈砍,一边挥动法剑,一道道凝练的赤红色剑气如同飞火流星,精准地射向巨像的膝盖、手肘等连接处,以及那不断旋转的赤红光团。
“铛铛铛铛!”
密集的撞击声响起。火星四溅。
然而,效果甚微。巨像的关节处同样覆盖着厚实的熔岩甲壳,墨辰的剑气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些浅浅的白痕,转眼便被流动的赤红能量修复。至于那眼眶中的赤红光团,更是诡异,剑气靠近时,光团微微一旋,便将剑气偏转或直接吞噬,仿佛那并非实体,而是两个能量旋涡。
“不行!防御太强了!我们的攻击几乎破不了防!”钱姓弟子一边狼狈地躲开一道横扫的火焰冲击,一边焦急地喊道。孙姓弟子尝试用一柄飞梭法器攻击巨像的脚踝,结果飞梭撞在上面,发出一声哀鸣,灵光黯淡地倒飞而回,差点受损。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他们如同灵巧的蚊蚋,围绕着两座燃烧的山岳飞舞,却难以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巨像的攻击简单、粗暴、有效,每一次挥斧、顿地,都逼得他们险象环生,真元和心神都在急速消耗。久守必失,一旦有人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林羽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急于攻击。他一边凭借流云步在巨象狂暴的攻击间隙中从容穿梭,一边全力运转《星辰变数诀》。神识如同无形的水银,铺散开来,并非直接冲击巨像,而是细致地感知着周围环境的每一丝细微变化——空气的流动,能量的汇聚,尤其是脚下大地深处,那如同江河般奔腾不息的地脉火元!
在《星辰变数诀》那堪称作弊的推演能力下,结合之前施展“地脉遁行术”时对地脉流动的独特感悟,林羽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这两尊熔岩巨像,并非完全独立的个体!它们的行动,它们的能量供给,甚至它们那强悍的防御,都与脚下这片大地深处的地脉火元流动,有着极其密切、近乎同呼吸共命运的关联!
巨像每一次抬脚、每一次挥动武器,其对应位置下方的地脉火元,都会产生一个极其短暂而细微的“汇聚”与“喷涌”的波动!就像是心脏的搏动,为巨像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而那眼眶中的赤红光团,更是如同两个小型的“地脉节点”,不断抽取、转化着地脉能量!
“原来如此……它们的‘根’,扎在地脉之中!”林羽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强攻其躯壳,事半功倍,唯有断其根基,扰其能量,方能找到胜机!
他立刻传音给众人:“墨辰兄,诸位,继续攻击它们的关节,尤其是腿部关节!不必追求杀伤,全力干扰它们的行动节奏!墨渊前辈,麻烦你用符法或术法,制造一些大范围的能量扰动,越混乱越好!”
虽然不明白林羽的意图,但经过之前的事情,众人对他的判断已是信服。墨辰闻言,立刻改变策略,剑光不再追求穿透,而是如同疾风骤雨般,专门朝着巨像的膝盖、脚踝等处招呼,虽然无法造成破坏,但那连绵不绝的冲击力,确实让巨像的动作出现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迟滞和僵硬。
墨渊真人也毫不犹豫,取出数张珍藏的“爆炎符”“乱流符”激发。顿时,火球轰鸣,灵气乱卷,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盆地内稳定的能量场。
而林羽自己,则如同鬼魅般,将流云步施展到了极致。他不再远离巨像,反而主动贴近,在它们那如同山岳般的身躯周围游走,险之又险地避开巨斧的劈砍、战锤的震荡波以及不时从巨像身上爆开的火焰环。
他的动作看似惊险万分,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但每一步踏出,都暗合某种玄妙的韵律。他的脚尖偶尔会看似无意地点在焦黑的地面上某些特定位置,每一次点下,都有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融合了太初剑元与一丝地脉遁行术奥义的灵力,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没入地底,精准地扰动着他通过《星辰变数诀》推演出的、对应巨像能量运转的关键地脉节点!
这并非强行阻断地脉,那需要的力量太大,而且可能引起不可测的后果。他只是如同一个最高明的乐师,在巨人心脏搏动的节奏上,轻轻地、不协调地,拨动了一下琴弦。
起初,这种扰动微乎其微,巨像的动作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但随着林羽穿梭的范围越来越广,扰动的节点越来越多,叠加的效应开始显现!
那尊手持烈焰巨斧的巨像,再一次高高举起巨斧,正要朝着不断骚扰它膝盖的墨辰狠狠劈落时,它那庞大的身躯,突然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举起的巨斧在空中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极其短暂的凝滞!就像是流畅运转的齿轮,突然卡进了一粒微小的沙子!
这个凝滞短暂到连墨辰都未曾完全察觉,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巨像这一击的威势似乎弱了半分。
但一直在《星辰变数诀》状态下,全力推演、等待这一刻的林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