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提示,李长生心中了然。系统认可的“躺平”,并非绝对的袖手旁观,而是在介入时,依然能保持超然的心态,以最省力、最不沾因果的方式达成目的。今夜之举,既顺应了他目睹同胞受难时那一丝不忍的本心,又未真正卷入杀孽,确实是一种两全其美。
然而,他心中并无多少喜悦。个人的力量,在这样宏大的国仇家恨面前,终究是渺小的。他能救十人、百人,却救不了这满城军民,更逆转不了这天下大势。襄阳城的命运,仿佛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或许…这就是‘势’吧。”他低声自语,目光再次投向城外那无边无际的敌营,“个人的长生,在这滚滚洪流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系统之前关于“文明气运”的模糊提示,以及自己修为提升与心境感悟的关系。守护与见证,是否真的也是一种修行?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却规律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停在了他的房门外。来人气息沉稳,步伐有力,显然身负武功,而且…是冲着他来的。
李长生眉头微蹙,他自问隐匿得很好,如何会被人找上门?是刚才出手露出了马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收敛所有气息,如同一个真正的、受惊的流民,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后。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克制。
【待续】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声音:“里面的朋友,可否开门一叙?在下并无恶意。”
李长生心念电转,迅速排除了是蒙古细作的可能,对方的口音是地道的襄阳官话,语气中也听不出杀意。他沉吟片刻,还是缓缓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名身着陈旧宋军制式皮甲的中年汉子,脸上带着风霜之色,眼神却锐利如鹰。他并未携带兵刃,只是对着李长生抱了抱拳,目光快速在房间内扫过,最后落在李长生看似平凡无奇的脸上。
“冒昧打扰,还请见谅。”中年汉子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在下赵昆,乃郭靖郭大侠麾下斥候营队正。”
李长生心中微动,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疑惑:“这…这位军爷,找小人有何贵干?小人只是逃难至此,身无长物…”
赵昆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朋友不必伪装。今夜城头之战,虽然混乱,但在下负责巡查内城马道,恰好看得清楚。西城那段城墙,至少有七处险情,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莫名化解。蒙古好手或是失足,或是岔气,时机巧合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顿了顿,向前微微倾身,声音更低:“而那段城墙下方,正对着的,就是朋友你这间客房唯一的窗户。一次是巧合,七次…也是巧合吗?”
李长生沉默。他没想到,自己如此隐蔽的动作,竟然被一个心思缜密、又恰好在合适位置的军中老手看出了端倪。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小觑天下人。
见他不语,赵昆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神情,语气也缓和了些:“朋友勿怪,郭大侠和黄帮主早有严令,对于暗中助我襄阳的江湖义士,定要以礼相待,绝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如今局势艰难,任何不明来历的力量,我们都必须弄清楚。朋友身手之高,实属罕见,若能…”
“赵队正。”李长生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你找错人了。我只是一介过客,恰逢其会,略通些粗浅的养生功夫,于战阵厮杀一窍不通。今夜城头之事,或许是守军将士奋勇,或许是…天佑襄阳吧。”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否认了直接参与,又暗示了自己并非普通人,却将功劳推给了守军和虚无缥缈的天意。
赵昆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对方不愿承认,更不愿被招揽。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理解和警惕。这等高人,行事自有其准则,强求不得。
他再次抱拳,郑重道:“既如此,是在下唐突了。无论阁下是否出手,襄阳城都感念任何心怀善意的朋友。只是…如今城外蒙古大军围困,城内…也并非铁板一块,朋友还请自己多加小心。”最后一句,意有所指。
李长生微微颔首:“多谢提醒。”
赵昆不再多言,深深看了李长生一眼,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迅速消失在楼梯口。
李长生关上房门,眉头微蹙。赵昆的最后一句警告,“城内并非铁板一块”,是什么意思?难道除了蒙古细作,襄阳内部还有别的隐患?
他原本打算明日便离开这是非之地,继续南行。但此刻,一丝新的好奇被勾了起来。这襄阳城的浑水,似乎比他想象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