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边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李长生看似闭目垂钓,心神却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以他为中心,方圆近百丈的山林。这是他结合《长生诀》的灵觉与“龟息功”的敛息术,自行摸索出的探查法门,虽远不及传说中的神识外放,但在感知杀意、气息波动方面,却比寻常武林高手的耳力目力要敏锐和隐蔽得多。
就在刚才,几缕与山民樵夫截然不同的气息,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在他心湖中荡起了涟漪。这些气息轻浮而带着一丝阴鸷,行动间刻意放轻了脚步,却掩不住那份不属于此地的躁动。他们分散开来,呈一个松散的扇形,隐隐向着后山活死人墓的方向摸去。
“四个人…内力修为不算顶尖,但身法诡异,带着股腥甜之气,像是西域的路子…”李长生心中默念,鱼竿依旧稳如磐石,“欧阳克那采花贼的手下,果然还是寻来了。”
他熟知剧情,知道这是欧阳克觊觎小龙女(或其师父)美色,前来滋扰的前奏。若在平时,他定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古墓派自有其缘法,小龙女自有其劫数,他一个求长生的过客,何必沾染这等因果?
但此刻,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原因无他,只因这终南山下的宁静,他尚未享受够。
这处村庄,这方山水,距离活死人墓不远不近,既能让他暗中观察,又不至于被轻易发现,正是他理想的“躺平”潜修之地。若任由欧阳克的手下在此搅风搅雨,引来全真教大肆搜查,甚至爆发冲突,他这“游手好闲李书生”的安逸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鸡飞狗跳之下,他还如何安心修炼?系统的“心境平稳”要求,又如何达成?
“麻烦…”李长生心中轻叹一声。他不想出手,那会暴露自身,违背“躺平”原则。但坐视不理,麻烦又会自己找上门。
心思电转间,一个折中的念头浮现——借力打力,祸水东引。
全真教号称玄门正宗,驻地就在山上,维护终南山清净、防范邪魔外道本是分内之事。由他们出面驱赶这些宵小,名正言顺,也省得自己动手。
主意已定,他依旧保持着垂钓的姿势,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未曾改变,但体内精纯的内力已悄然运转至指尖。他轻轻折断手边一根枯脆的芦苇杆,以内力将其削成三寸长短,截面平滑如刀切。
随后,他手指微弹,那截芦苇杆如同被无形的手掌托着,悄无声息地射入身旁溪水之中,顺流而下。芦苇杆中空,浮于水面,毫不起眼,但其内部,已被李长生以精妙内力刻下了一行细若蚊蝇的小字:“墓周有恶客,白驼山来人,速清。”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只是驱赶了一只扰人的飞虫,再次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种与自然相合的静谧之中,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那截承载着信息的芦苇杆,顺着溪流,漂向山下全真教弟子日常取水、浣衣的必经之处。
……
终南山,重阳宫。
一名负责下山采买物资的年轻道士,正提着水桶在溪边打水,准备清洗道观用的瓜果。忽然,他瞥见一截芦苇杆卡在了溪边的石头缝里。本是无心之举,但那芦苇杆的断口过于平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好奇地捞起来,入手便觉一丝极淡却异常精纯的凉意,定睛一看,中空的内壁上似乎有字迹。
年轻道士心中一动,不敢怠慢,连忙带着芦苇杆返回重阳宫,交给了自己的师父,清字辈的一位管事道人。
那管事道人接过芦苇杆,初时还不以为意,但当他运足目力,看清那行小字时,脸色顿时一变。那字迹并非用笔墨书写,而是以内力硬生生在芦苇内壁“刻”出,笔画清晰,深浅一致,显示出刻字之人对内力的掌控已臻化境。更让他心惊的是“白驼山”三个字。
西毒欧阳锋的名头,天下谁人不知?即便王重阳真人仙去,全真教依旧是武林泰山北斗,对西域白驼山的动向并非一无所知。欧阳克性好渔色,其手下出现在隐秘的活死人墓附近,用意不言而喻。
“此事非同小可!”管事道人立刻起身,“我必须立刻禀报掌教师兄和几位师叔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