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南帝的因果(1 / 2)

皇城大婚的喧嚣,如同涨潮的海水,在达到顶峰后,终于缓缓退去。大理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祥和,只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喜庆余韵。茶花苑内,那些为了供应婚礼而精心培育的名品茶花,在盛放之后,也进入了休养生息的阶段,苑中的事务变得愈发清闲。

李长生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花匠“李四”。他按部就班地照料着花木,记录着它们的生长情况,仿佛皇城那场轰动全国的婚礼与他毫无干系。唯有在夜深人静,独自运转“龟息功”和躺平系统时,他才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丝又壮大了少许的内力,以及系统因他“身处繁华而心若止水”所给予的微弱奖励。

这日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苑中,将各色茶花花瓣上的露珠映照得晶莹剔透。苑主段明理正在他那间摆满了书籍和茶具的书斋内,与一位客人对坐品茗。李长生则如同往常一样,手持一本空白册子和毛笔,静立在一旁角落,随时准备记录苑主关于花木的吩咐,或是客人可能感兴趣的花卉品种。

然而,今日的客人非同一般。他身着常服,但眉宇间那股雍容气度与隐隐流露的威仪,却非寻常王孙公子可比。正是已登基不久,后世被称为“段正严”或“一灯大师”的段誉。

李长生低眉顺眼,努力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内心却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他知道,眼前这位看似温和的年轻帝王,不仅是一国之君,身负一阳指等绝学,未来更将因一场情孽巨变而看破红尘,出家为僧,成为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南帝”。此刻的段誉,虽已位极九五,眉宇间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思索。

段明理与段誉交往甚密,既是君臣,亦是挚友。两人谈论的话题从天南地北的奇闻异事,渐渐转向了诗词歌赋,最后,不知怎的,竟聊到了武功修为之上。

“……明理兄,你可知,这武功修炼到极高深处,有时反生烦恼。”段誉轻呷一口清茶,望着窗外一株开得正艳的“十八学士”,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段明理笑道:“陛下说笑了。武功高强,飞檐走壁,开碑裂石,乃多少江湖儿郎梦寐以求之事,何来烦恼之说?”

段誉微微摇头,眼神有些悠远:“初时习武,只为强身健体,或是如我当年一般,为了……一些不得已的理由。但当你内力日渐深厚,一招一式皆蕴含莫大威力时,便会发现,力量本身,亦是一种负担。”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便如我段氏一阳指,练到精深之处,一指之力,可控人生死。然,生杀予夺,岂是易事?一念之仁,或可纵虎归山;一念之厉,又恐错杀无辜。这指尖力道,轻一分重一分,皆牵连因果,令人如履薄冰。”

李长生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迹在纸上留下一个不易察觉的晕染。他依旧低着头,耳朵却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捕捉。段誉这番话,看似在谈论武功掌控之难,内里却已触及了力量与责任,乃至因果的范畴。

段誉并未留意到角落里的花匠,继续对段明理说道:“再者,武功愈高,寿命往往较常人为长。然而,眼见亲朋故旧逐一老去、凋零,自身却因一口精纯内力吊着性命,那份孤寂……唉。”他轻轻叹息一声,这声叹息里,似乎包含了对他那几位已然逝去的红颜知己的追忆,也隐含了对未来漫长岁月的某种茫然。

“更有那情孽纠缠,”段誉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看透后的疲惫与释然,“刻骨铭心时,只觉天地万物皆随之色变。然而,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待到繁华落尽,恩怨两清,回头再看,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幻。执着于此,徒增心魔,于修为有损无益。”

段明理似懂非懂,他虽雅好文墨,但于武学一道并无深究,更未曾达到段誉这般境界,只能附和道:“陛下感悟深邃,非常人所能及。”

而一旁的李长生,心中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段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他一直固守的“躺平”心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