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虽理解儿子是为整肃纲纪,但至亲手足遭此严惩,心中难免芥蒂。这些年来,母子见面虽依礼如仪,却始终少了几分亲昵。
年关将近,宫中也开始准备各项庆典。
这一日,朱厚照循例至仁寿宫向太后请安。张太后穿着常服,坐在暖阁里,看着儿子行礼问安,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疏离。
“皇帝近日操劳,平叛有功,社稷之幸。”
张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母后谬赞,此乃儿臣本分。”朱厚照恭敬回道,“年节将至,宫中一应事宜,还需母后多加指点。”
例行公事般的对话后,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朱厚照看着母亲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心中亦有些许复杂。他并非不念亲情之人,但坐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不得不为。
他沉吟片刻,主动打破了沉默:
“母后,听闻两位舅父近年来在家中深居简出,闭门读书,颇有悔悟之意。如今宁逆已平,天下渐安,儿臣思忖……或可酌情恢复两位舅父部分恩赏,以示天家仁厚,骨肉团圆之意,不知母后以为如何?”
这并非他突然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宁王之乱平定,他的权威空前巩固,此时对母族稍示宽宥,既能缓和与太后的关系,稳定后宫,也能向外界展示皇帝并非一味严苛,亦有念及亲情、宽宏大量的一面。
当然,爵位是不可能恢复的,但赐予一些虚衔、俸禄,允许他们偶尔入宫请安,却是无妨。
张太后闻言,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抬起眼,仔细看了看儿子。皇帝的目光坦诚而平静,并非敷衍。
良久,她轻轻放下茶盏,声音缓和了些许:
“皇帝有心了。他们……若能安分守己,得享天年,我也就别无他求了。”
没有激动,没有替两位弟弟谢恩的表达,但这简单的一句话,已然表明了她态度的松动。
母子间那层坚冰,似乎因皇帝主动递出的橄榄枝,而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朱厚照心中稍安,又陪着太后说了些闲话,问了问起居,殿内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凝滞。
当他告退离开仁寿宫时,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少了几分以往的清冷,多了一丝属于母亲的温度。
家事、国事,在这深宫之中,从来都是密不可分。
安抚了太后,稳定了后宫,皇帝才能更无后顾之忧地去面对前朝的风浪。
而这一切细微的变化,也都悄然影响着帝国未来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