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按此执行。过程必须公开,由三司共同派人监督,允许商贾现场观摩。”
他放下细则,补充道。
“另外,以市舶司名义发布告示,招募熟悉南洋航路、海况的舵工、水手,组建‘官督民助’的护航船队,由水师派出官兵指导、协同,专司护卫往来商船,应对零星海寇。所需费用,由受益商号按比例分摊。”
这一举措,旨在解决商船出海的安全顾虑,进一步促进海贸。消息一出,更是引得商界振奋。
走出市舶司衙门,珠江两岸的景象已然不同。
昔日潘家及其附庸垄断的码头泊位,如今插上了不同商号的旗帜,力夫们喊着号子,将一箱箱瓷器、丝绸、茶叶装上来往的商船,又将船上的香料、胡椒、苏木、象牙等卸下。喧闹声中,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一些原本对王良手段心存疑虑、甚至暗中抵触的本地士绅,在看到这实实在在的繁荣景象,以及那白纸黑字、明码标价的“招标”公告后,态度也开始悄然转变。毕竟,没有人跟钱过不去。
新的游戏规则虽然打破了他们过去的特权,却也打开了一扇更广阔、或许也更公平的财富之门。
码头上,一艘即将启航前往旧港的福船上,船主正仔细核对着市舶司颁发的“特许勘合”与货物清单,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不必再像过去那样,忍受牙行的层层盘剥和胥吏的敲诈,只需按章纳税,便能安心出海搏个富贵。
“这王公公,虽是内官,行事狠辣了些,可这新章程……着实是给了咱们一条明路啊!”
船主对身旁的账房先生感慨道。
账房先生扶了扶眼镜,低声道:“东家慎言。不过,这海贸,眼看着是要比以前兴旺多了。”
海风拂过,带来咸腥的气息,也带来了财富流动的声音。
广州,这座大明帝国的南大门,在经历了一番刮骨疗毒般的痛楚后,终于开始焕发出新的活力。
王良站在衙门的台阶上,望着江千帆竞发的景象,心中并无多少得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如何维持这新秩序的公平,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新的走私形式,如何与南洋那些虎视眈眈的西夷周旋,如何将这份繁荣稳固下来并推向更深更广……这一切,都还需要他,以及整个朝廷,付出更多的努力。
但至少,坚冰已破,航道已通。
大明的海贸之轮,正沿着一条新的轨迹,开始加速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