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文贵的密旨最后,他添上了一段推心置腹之语:“……西夷二虎相争,然皆视我为肥肉。卿在外,当持重而用奇,接触可,示好可,然需切记:国之交往,归根结底,凭实力说话。水师不强,一切外交皆为虚谈。朕予卿全权,可临机决断,然凡事需以保全国力、争取时间为要。另,旧港陈孝祖等华商,乃我臂助,当善加维系,其力有时可抵千军。”
在真正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权谋诡计都是空中楼阁。当前最重要的,是为格物院的研发和水师的壮大,争取宝贵的时间窗口。
接着,他批复了石文义的扩编与海外渗透计划,朱批只有两个字:“准。速!”
对于徐明远格物院遇到的资源困境,他直接给户部和工部下了一道措辞极为严厉的中旨,要求他们“破除常例,倾力协办”,“若有推诿拖延,以致贻误军国大事者,朕必严惩不贷!”
处理完最紧迫的几项,他又拿起了王良从广州发来的最新密奏。
奏报中详细陈述了潘家联合部分士绅,试图通过煽动小规模民乱、散布流言等方式制造压力,甚至隐隐有威胁要断供朝廷某些特定需求的迹象。
“冥顽不灵!”
朱厚照眼中寒芒一闪。
他知道,这是利益集团最后的疯狂。他不能再让王良独自承受这般压力。
他沉吟片刻,提笔写下一道明发谕旨,并非直接针对广州案,而是“晓谕天下”,严申朝廷整顿纲纪、肃贪倡廉之决心,并明确指出“凡有借端生事,煽惑民心,挟制官府,阻挠新政者,无论身份,均以谋逆论处,决不姑息!”
这道旨意,既是对王良的强力声援,也是对广州乃至全国蠢蠢欲动势力的严厉警告。
做完这一切,夜色已深。朱厚照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但心境却异常清明。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寒冷的夜风涌入,让他精神一振。
仰望星空,银河璀璨,亘古不变。而他脚下的这个帝国,正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历史岔路口。
“载堃,宁宁……”他望着坤宁宫的方向,心中默念。
不只是为了这片江山,也为了那尚在稚龄、需要他遮风挡雨的儿女,他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
“来吧。”
他对着无垠的夜空,也对着看不见的对手,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却蕴含着无比的力量。
“让朕看看,这历史的洪流,究竟能否被朕扭转。”
帝国的权柄紧握在他手中,未来的航向,亦在他的一念之间。这担子重逾千钧,但他已准备好,独自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