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朱厚照在西苑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
他没有询问具体细节,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联名之事,可以凉一凉了。把精力,多放在北边和南边。”
石文义心领神会,知道皇帝不欲在此时深究,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恭敬领命,将情报的重点工作重新转向了宣府和月港方向。
数日后,经过内阁与吏部、礼部的反复磋商,一份经过“充分斟酌”的《皇家实务学堂首期生员授职试任章程》终于出炉。
相比于最初的方案,品级普遍压低了一到两级,职权被严格限定在漕运、市舶、工部匠作、户部清吏司等“专业”领域,且明确标注为“试职”,考成单列,升迁从严。
章程颁布当日,朱厚照特意在平台举行了小型的朝会。
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杨廷和及内阁诸臣温言嘉勉,称其“虑事周详,老成持重”,并强调此乃“权宜试行之策”,目的是“广揽实用之才,以应时艰”。
皇帝定了调子,首辅拿出了妥协方案,锦衣卫展示了肌肉,尽管是隐形的,但确实效果颇佳。
当下,反对的声音虽然仍有零星的响起,但那股足以掀翻桌子的狂潮,终究是缓缓平息了下去。
一场可能引发朝堂地震的风波,在朱厚照精准的微操下,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他既守住了改革的底线——实务学堂得以存续,生员得以入仕;也做出了必要的妥协——大幅降低了新政对旧有体系的直接冲击;更运用权术,分化瓦解了反对阵营。
退朝后,朱厚照回到西苑精舍,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在惊涛骇浪中稳住船舵的成就感。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实务学堂的生员们进入官僚体系后,将会面临更多的明枪暗箭和无形的壁垒。
但他已经为他们打开了一道缝隙,洒下了一线阳光。
他拿起一份关于宣府杨一清请求加快“正德甲型速射炮”换装的奏报,嘴角微微勾起。
朝堂上的博弈是为了争取时间和空间,而真正的底气,最终还是来自于杨一清麾下越来越犀利的新军,来自于文贵、赵大勇掌控下日益强大的水师,来自于格物院里那些在失败中不断前行的工匠和学者。
他提笔在杨一清的奏报上批示:“已令格物院、兵仗局加紧督办,优先供给宣府。望卿整军经武,早奏凯歌。”
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
大明这艘巨轮,在经历了这次风波内部后,再次调整航向,向着未知而充满挑战的深海,坚定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