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的春日,来得总比京城晚上许多。
寒风依旧料峭,刮过苍茫的草原与起伏的丘陵,卷起阵阵黄沙。总兵府内,杨一清望着校场上正在操演新式战法的“试锋营”,眉头却未见舒展。
新式战法结合车阵、火器与骑兵协同,在演练中已初见成效,然未经实战,终究是纸上谈兵。
“大帅,探马来报,鞑靼小王子巴图孟克(达延汗)麾下有一支偏师,约三千骑,由其女乌兰公主统领,已越过边墙,在野狐岭一带活动,似有叩关之意。”
副将孙铁柱快步走入,沉声禀报。
他如今已是“试锋营”的主将,脸上少了些许青涩,多了几分风霜磨砺出的刚毅。
“乌兰公主?”
杨一清目光微凝,“可是那位传闻中弓马娴熟,有‘草原明珠’之称的巴图孟克幼女?”
“正是此女。据闻她虽年轻,却骁勇善战,深得其父宠爱,此次独领一军,恐是欲立威扬名。”
杨一清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在野狐岭位置。此地地势相对开阔,利于骑兵驰骋,但也并非无险可守。
“传令,‘试锋营’并车营一部,随本帅出关迎敌。另,命各隘口加强戒备,谨防鞑靼声东击西。”
“得令!”
次日,宣府镇外,野狐岭下。
明军依仗地势,迅速结成一个以偏厢车、盾车为核心的半环形防御阵势。
车阵相连,留下数个可供骑兵出入的通道。火铳手依托车阵,分成三线,严阵以待。
孙铁柱亲率一队长枪手与刀盾手居于阵内,作为机动力量。杨一清则坐镇中军,冷静地观察着远方地平线上扬起的烟尘。
蹄声如雷,由远及近。三千鞑靼骑兵如同席卷而来的乌云,马鬃飞扬,刀光闪烁。
为首一员女将,身着银白色镶狐裘的皮甲,身姿矫健,骑着一匹神骏的雪白战马,正是乌兰公主。
她面容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健康红晕,五官明丽,一双眸子如同草原上的鹰隼,锐利而充满野性。
她手中握着一柄精致的弯刀,目光扫过明军那略显古怪的车阵,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
“儿郎们!踏平这些躲在铁壳子后面的南人!让他们见识见识草原雄鹰的厉害!”
乌兰清叱一声,手中弯刀前指。
鞑靼骑兵发出震天的呼啸,如同潮水般分成数股,向着明军车阵的两翼和看似薄弱的结合部发起了迅猛的冲击。
他们并不硬冲车阵正面,而是利用骑射优势,在阵前划过一道道弧线,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抛射入明军阵中。
“举盾!火铳手,第一排,放!”孙铁柱声嘶力竭地吼道。
“砰!砰!砰!”
受天气和紧张情绪影响,第一排火铳的齐射显得有些稀疏,哑火近半,铅弹大多落在了空处,或未能穿透鞑靼骑兵的皮盾。
箭矢落下,车阵后传来几声闷哼,已有士兵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