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梁正声音放缓,却带着更深沉的意味。
“开海非仅关乎钱财,更关乎国运。朕要你做的,不仅是收税,更要通过这月港,看清这万里海疆之外的天地,了解诸夷强弱,结交可交之友,警惕潜在之敌。所有见闻,无论巨细,皆需定期密奏于朕。”
他这是在要求文贵成为帝国在海洋方向的眼睛和触角。
文贵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深吸一口气,郑重跪倒:“陛下殷殷嘱托,臣文贵铭刻五内!此去月港,必夙夜在公,整军经武,肃清海氛,广开利源,更为陛下守好这海上国门,洞察夷情!若有负圣恩,甘受军法!”
梁正起身,亲手将他扶起。
“朕信你。海上诸事,便托付于文先生了。一路保重。”
次日清晨,朝阳初升,通州码头。
文贵一行即将登船。令他意外的是,皇帝竟微服而来,只带着少数护卫,亲自到码头送行。
没有仪仗,没有喧哗,梁正只是拍了拍文贵的肩膀,递给他一个锦盒:“里面是朕手书‘海疆砥柱’四字,还有几本新译的泰西海图注疏,或对你有所助益。”
文贵眼眶微热,再次深深一揖,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转身,大步踏上跳板,船只升起风帆,缓缓驶离码头,向着南方,向着那片充满机遇与挑战的蔚蓝驶去。
几乎在文贵离开京城的同时,数千里外的月港,正迎来一支庞大的暹罗商船队。
市舶司衙署内,王良埋首于堆积如山的货单和税表之中,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确保每一笔抽分都清晰无误。
而顾云卿则带着一队巡丁,登上一艘形制奇特的阿拉伯商船,用生硬的夷语夹杂着手势,检查其货物是否与报关单相符,目光敏锐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提防着任何夹带违禁品的可能。
港口依旧喧嚣繁华,但文贵的暂时离开,以及皇帝通过他传递回来的最新指示,让王良和顾云卿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们知道,维持现状已不足够,开拓与守成之上,更增添了“图强”与“戒备”的新命题。
海风带着咸腥气息吹拂着月港,这片帝国最富活力的土地上,新的波澜正在酝酿。
而帝国的掌舵者,已将目光牢牢锁定在这片决定未来国运的浩瀚海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