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那些刚才慷慨激昂的御史：“弹劾大臣，需持身以正，需证据确凿。风闻奏事，是尔等职权，但若仅凭臆测，捕风捉影，甚至受人指使，构陷干臣，朕……绝不轻饶！”
最后四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那些跳得最凶的御史，顿时脸色发白，噤若寒蝉。他们明白，陛下心中如明镜一般，这次弹劾，不仅未能动摇文贵，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朝会的结果迅速传开。皇帝的态度明确地传递出一个信号：开海国策不变，文贵依然圣眷正隆。
然而，政治的挫败，往往意味着其他层面更激烈的反扑。
就在朝会风波平息后不久，顾云卿接到了来自海盗内部眼线的紧急密报——“混海龙”陈国辉与“浪里蛟”张琏，这两个平日里摩擦不断的海上枭雄，竟然在官府的暗中撮合下，暂时放下了恩怨，达成了联手！他们集结了超过三十艘大小船只，近两千海盗，意图趁月港巡海力量尚未完全壮大之际，发动一次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目标直指月港码头和市舶司仓库，誓要将其夷为平地，抢掠一空！
“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顾云卿将密报呈给文贵，语气凝重，“规模远超九龙江口，而且是有备而来。我们的巡海船队，即便加上新下水的两艘船，也仅有十二艘，兵力不足六百，敌众我寡，硬拼恐怕……”
文贵看着地图上标注出的海盗可能来袭的方向，脸色沉静。他深知，这一战，将决定月港的存亡，也决定开海国策的成败。
“硬拼自然不行，需智取。”文贵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他们船多，但乌合之众，协调不一。我们船少，但号令统一，更有……地利。”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顾经历，你立刻带人，详细勘察月港外围所有岛屿、暗礁、水道，尤其是那些涨潮与退潮时情况迥异之处。王待诏，你核算库中所有火药、猛火油、箭矢储备，优先保障巡海船队。同时，以市舶司名义，发布告示，召集港内所有商船、渔船，凡愿参与协防者，市舶司按日给予补偿，若有损伤，照价赔偿，立功者重赏！”
他这是要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打一场月港保卫战。
“另外，”文贵看向顾云卿，压低声音，“你亲自挑选一批最精干、最熟悉水性的弟兄，不必参与正面防御。我另有重任交予你们……”
文贵低声吩咐了一番，顾云卿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决然，重重抱拳：“下官明白！定不辱命！”
飓风将至，月港上空战云密布。
文贵如同一个沉稳的舵手，在惊涛骇浪来临前，紧张而有序地调整着风帆，准备迎接这场决定命运的考验。他知道，这一次，没有退路，唯有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