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卿眼中精光一闪:“卑职领命!只是……部堂,此举耗费必巨,且可能即刻引发与海盗的冲突。”
文贵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繁忙的港口,语气坚定:“陛下将此地交予我等,不是让我们来和光同尘的。这海上的规矩,终究要用实力去打出来。钱,从税收里出;仗,迟早要打。晚打不如早打,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他的话语中透出的决绝与担当,让顾云卿肃然起敬,拱手道:“卑职必竭尽全力!”
就在文贵于东南砥砺前行之时,数千里外的京师,另一场关乎国运的耕耘也在默默进行。
西苑,一处僻静的殿宇被辟为“格物院”。此地虽无市舶司的喧嚣,气氛却同样热烈。
几个从工部、钦天监抽调来的官员,以及一些被皇帝特旨征召的民间巧匠,正围着一件被拆解开的物件——一门从月港紧急送来的、缴获自佛郎机商船的佛郎机后装式速射炮。
一名年轻官员正指着黑板,用粉笔勾勒着炮身的结构,激动地讲解着:“……诸位请看,此炮与我大明火炮最大不同在于‘子铳’!预先装填弹药,战时轮换,如此便可实现速射!其闭气结构亦颇为精巧……”
下方,英国公张懋与周遇吉赫然在座。
张懋捻着胡须,眼神锐利如鹰,他关心的不仅是火炮本身,更是其对战法的颠覆。
周遇吉则更是全神贯注,不时发问,脑海中已然在推演如何将这种火力与新军的战术结合。
而在御书房内,梁正看着杨廷和呈上的、关于在北方边镇逐步推行“考成法”的条陈,微微颔首。
杨廷和的动作很快,开海的成功为他提供了更多的政治资本和改革底气。
“陛下,”杨廷和缓声道,“月港文贵送来奏报,开局良好,税收日增。然其提及,需加强海上武备,以应对海盗及可能的外来威胁。臣以为,或可令兵部,从江浙水师中,抽调部分堪用战船及熟稔水战之老卒,南下充实月港水师。”
梁正放下朱笔,思索片刻,却摇了摇头:“文贵那边,让他先用市舶司的税收,自行招募、组建。江浙水师积弊已深,抽调的兵船,未必堪用,反而可能带入旧习气。就让他在那张白纸上,画出最新最美的图画。至于周遇吉的新军……”他目光投向西苑的方向,“等他们把佛郎机炮吃透了,仿制、改良出来,再谈下一步。”
他的布局,环环相扣,既有眼前的务实,更有长远的谋划。
夜幕再次降临月港。文贵处理完最后一本文书,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窗外,港口的灯火与天上的星光连成一片。他知道,在这片璀璨之下,隐藏着无数的暗流与杀机。
但他心中并无畏惧。
陛下在京师统筹全局,杨廷和在朝中鼎力支持,周遇吉在磨砺新军之锋,王良在厘清钱粮之数,顾云卿在暗处监察四方……他并非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