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推动的节流新政,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涟漪缓缓扩散。
宫廷用度的裁减章程尚在拟定,各衙门的浮费核查也刚刚开始,但这股务实节俭的风气已然形成。
然而,无论是杨廷和还是皇帝朱厚照都清楚,节流固然重要,但对于新军编练、水利兴修等庞大的开支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真正的难题,始终在于“开源”。
这一日,例行的阁议在文华殿进行。议题很快便转向了国库空虚的现实。
户部尚书老调重弹,将去岁亏空、各地欠饷的账目又细细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元辅,非是户部推诿,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各项用度皆已紧缩,若再无开源之策,莫说编练新军,便是维持九边日常粮饷,今岁恐也难以为继。”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开源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千难万难。
加征田赋?那是逼反百姓的速亡之道。
提高商税?且不说执行难度,朝中与商贸利益相关的官员首先就会激烈反对。
次辅李东阳沉吟片刻,谨慎开口道:“或可考虑,清理盐政积弊?若能使盐课足额入库,亦是一大进项。”
这确实是个方向,但盐政牵扯利益盘根错节,改革绝非易事,非一朝一夕可成。
就在这时,杨廷和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目光扫过同僚,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坚定:
“盐政之弊,确需整顿,然远水难解近渴。仆近日反复思量,或有一策,可作权宜,亦可图长远。”
他稍作停顿,仿佛在斟酌词句,然后才缓缓说道:“东南沿海,私船往来,贸易繁盛,其利甚巨。然因海禁之故,此利尽入私囊,朝廷所得寥寥。
陛下登基之初,漕运总督文贵便曾上《请开海禁疏》,言开海通商,既可充实国用,亦可靖清海疆。仆以为……或可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