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大营的清晨,被一声沉闷的巨响和随之而来的骚动打破。
周遇吉正在校场检阅“械备所”新改进的一批制式腰刀,闻声脸色骤变,扔下刀便朝着巨响传来的方向——营区西侧的战术演练区疾步而去。
孙铁柱脸色难看地跟在他身边,快速禀报:“是‘参谋房’策划,第三队执行的一次迂回渗透演练。按计划,他们应利用黎明前的昏暗,沿干涸的河床迂回至‘敌’侧后。但带队的参谋士……误判了河床边缘土质的松软程度,一个小队十二人,在快速通过时发生塌陷,已有数人受伤,还有..还有一人找不到了。。”
周遇吉的脚步更快了,唇线紧抿,眼神里压抑着风暴。
演练区边缘,一片混乱。受伤的士卒已被同伴扶到一旁,军医正在紧急处理。受伤的士卒,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额头上全是冷汗。
其余完成任务的士兵则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意外,脸上没有了演练成功的兴奋,只有后怕与无措。
肇事的“参谋士”是一个名叫张秀才的年轻人,入伍前读过几年书,因心思活络被选入参谋房。
此刻他面无人色,浑身发抖地站在一旁,不敢看周遇吉,也不敢看那名受伤的同伴。
几名原本就对“参谋房”心存芥蒂的老派哨官围在一旁,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与怒气。
“参将!您看看!这就是您说的‘眼睛’和‘外脑’!”一名姓王的哨官忍不住上前,指着张秀才怒道,“纸上谈兵,害人害己!好好的兵,没死在敌人手里,倒被自己人带的掉了坑,死了人!这要是在真战场上,就是害死全队的罪过!”
“就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可死在自己人瞎指挥下,忒窝囊!”
“早说了,书生误事!咱们老行伍,靠的是经验,是眼力!哪用得着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怨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汹涌而来。张秀才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哭出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周遇吉身上,看他如何处置。
周遇吉没有立刻发作。他先是走到受伤士兵身边,蹲下身子,一一查看了伤势,沉声道:“好好治伤,营里不会不管你们。”他的声音稳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那士兵忍痛点了点头。
然后,他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些愤愤不平的军官,最后落在瑟瑟发抖的张秀才身上。
“王哨官。”周遇吉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你带兵多年,经验丰富。我问你,若是你带队,可保永不遇险?永不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