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钦点文贵为漕运总督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自然也扩散到了后宫。
坤宁宫内,夏皇后正在翻阅尚宫局呈报的宫中用度账册。
她如今已逐步接手六宫事务,处事公允,细致周到,连张太后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听闻此事后,她只是微微怔了一下,便继续核对账目,并未多言。
她深知外朝事务非后宫可干涉,但皇帝这番不循常理的任命,让她再次感受到了夫君那不同于寻常帝王的魄力与心思深沉。
她只是吩咐宫女,近日陛下若来用膳,备些清心去火的汤品。
而仁寿宫的张太后,反应则要复杂得多。她先是惊愕,随即召来心腹宫人,详细询问文贵的背景。
当得知文贵并非她两个兄弟所属意的任何一系人马,且与漕运旧利益无关时,她心中先是松了口气,至少短期内不会直接波及张家。
但紧接着,又是一股更深的忧虑涌上心头。
皇帝如此用人,说明他决心已定,要大力整饬漕运乃至更广范围的积弊。
这固然是好事,但手段如此强硬,不循旧例,是否会引来更大的反弹?她想起兄弟张鹤龄前日入宫时,那闪烁其词、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更是烦躁。
“皇帝…终究是长大了。”她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更多的却是无法再施加有效影响的失落与不安。
她最终没有就此事去找皇帝,只是暗中加强了对宫外的联系,试图更清晰地把握朝局动向,以便在必要时,能提前为张家谋划退路。
与此同时,一封来自宣府镇,由杨一清亲自草就、加盖了镇守太监李忠关防的密奏,通过特殊渠道,直接送到了朱厚照的案头。
朱厚照展开密奏,杨一清那刚劲有力的笔迹映入眼帘。
奏报中除了例行汇报宣大边防情况、鞑靼小王子部近期动向外,还特意提及了一件事:宣府镇守备周贤之子周遇吉,被皇帝调入京师西苑“效力”,周贤感激涕零,表示必当竭诚报效皇恩。
杨一清在奏疏中委婉地提到,周遇吉虽年轻,然勇毅果敢,熟知边情,是块好材料,希望皇帝给与更多的信任。
同时,他也隐晦地提醒,边镇子弟骤然入京,置身繁华,需防其心性浮动,或可令其时常反馈些京中见闻,尤其是与边务相关之事,以保持其与边镇的联系和视角。
这封密奏,看似是寻常的谢恩与关心,实则蕴含着更深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