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仲春,坤宁宫庭院内的几株玉兰已绽出饱满的花苞,暖煦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面上,驱散了最后一抹冬日的寒意。宫内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与乳母身上干净的皂角味道,一派宁谧祥和。
夏皇后半倚在铺设柔软的暖榻上,气色较月前生产时已红润了许多,眉宇间却仍带着一丝产后的慵懒与满足。她身着杏子黄的常服,未施粉黛,长发松松挽起,比平日母仪天下的威仪,更添了几分温婉动人的风韵。
乳母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中的三皇子朱载壡,轻轻放在皇后身侧。小家伙刚刚吃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哭不闹,只偶尔发出几声无意识的咿呀之声,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挥舞。
“娘娘您看,三殿下真是个省心的孩子,比堃哥儿和宁姐儿那会儿乖觉多了。”贴身女官笑着奉上一盏温热的补血药茶,轻声说道。
夏皇后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儿子柔嫩的脸颊,眼中是化不开的慈爱。“堃儿好静,宁儿活泼,壡儿瞧着是个性子稳的。只盼他们兄妹几个,都能平安顺遂长大。”她语声温柔,带着一丝为人母最朴素的祈愿。
正说着,门外传来宫人恭敬的通报声:“太后娘娘驾到——”
夏皇后闻言,便欲起身相迎,张太后已笑着摆手走了进来:“快躺着,你身子要紧,不必拘这些虚礼。”她今日穿着绛紫色缠枝莲纹的常服,神色和煦,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榻上的小孙儿身上。
“给母后请安。”夏皇后微微欠身。
“我来看看咱们的小壡儿。”张太后在榻边坐下,仔细端详着婴儿,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瞧这眉眼,这额头,真是像极了皇帝小时候。好,好啊!”她轻轻摸了摸襁褓,又关切地问候皇后,“你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御医开的方子要按时用,若有不合口的,尽管让尚膳监换了。”
“劳母后挂心,儿臣一切都好。御医每日都来请脉,说恢复得不错。”夏皇后微笑着回答,心中感念太后的关怀。自上次小年家宴后,太后与皇帝的关系明显缓和,连带着对她这个皇后也更加亲近。这种后宫和睦的氛围,让她倍感安心。
“那就好。”张太后点头,又叹道,“皇帝如今在前朝忙得脚不点地,又是新政,又是练兵,我听着都替他累得慌。你这坤宁宫,就是他最能松快片刻的地方了。你好好将养身子,把孩子们照料好,便是替他分了大忧。”
“儿臣明白。”夏皇后应道。她深知自己虽不干政,但经营好后宫,抚育好子嗣,让皇帝无后顾之忧,便是她最重要的职责。
张太后又逗弄了一会儿孙子,见小家伙开始打哈欠,便体贴地起身:“好了,你歇着吧,我改日再来看你和小壡儿。”临走前,她又特意嘱咐宫人,“仔细伺候着,皇后和三殿下若有半点闪失,唯你们是问!”
送走太后,坤宁宫复又安静下来。夏皇后看着身旁酣然入睡的幼子,又想到在书房用功的长子和在花园嬉戏的长女,心中被一种充盈的幸福感包裹。这深宫庭院,或许有它的冰冷与算计,但此刻,这里是她最温暖安宁的港湾。
西苑暖阁,天伦之乐
傍晚时分,朱厚照处理完一日政务,果然如张太后所料,信步来到了坤宁宫。他没有摆弄仪仗,只带了几个贴身内侍,如同寻常人家的丈夫归家。
“父皇!”正在庭院里追逐蝴蝶的朱安宁眼尖,像只快乐的小鸟般飞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