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来自同一块玉。”
云芷脱力的话语,如同最终审判的槌音,沉沉落下。帐内那因推演而激荡的能量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空气中弥漫着魂力过度消耗后的虚浮感,以及一种更沉重的、名为“真相”的残酷。
萧绝扶着她手臂的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没有怒吼,没有咆哮,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压缩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化作一片死寂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原。源自同一块玉……这个结论,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不仅印证了最坏的推测,更将“双生符”的罪恶,从猜测钉死在了事实的耻辱柱上。
他轻轻将虚弱不堪的云芷安置在狼皮垫子上,为她盖好大氅,动作异常轻柔,与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实质的冰冷杀意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等我回来。”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云芷无力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全力调息。她知道,接下来,是萧绝的战场。
萧绝转身,大步走出军帐。黎明前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他脸上,却无法熄灭他胸腔内那团焚烧一切的烈焰。他需要知道,那块孕育了罪恶的母玉,究竟从何而来!是谁,将它送到了母妃和太后手中?
“赵昂!”他沉声喝道。
一直守在帐外,因感受到帐内异常能量波动而心惊肉跳的赵昂立刻上前:“末将在!”
“立刻选派最可靠的心腹,持我亲王金印,八百里加急返京!”萧绝的声音冰冷,不容置疑,“目标,皇室内务府archives!查阅先帝隆安二十三年至二十五年的所有赏赐记录,重点是玉石类,尤其是……极品和田玉料的赏赐流向!所有经手人、记录,一字不落,全部抄录带回!”
赵昂心中一凛,虽不明所以,但看王爷那如同即将喷发火山般的恐怖神色,不敢有丝毫怠慢:“末将遵命!必选派死士,确保万无一失!”
信使带着萧绝的死命令与亲王金印,如同离弦之箭,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向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北境大营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萧绝依旧每日处理军务,巡视防务,甚至亲自带队进行了几次小规模的清剿,将黑风坳外围的敌军据点又拔除了几个。他指挥若定,杀伐决断,与往常无异。
但所有亲近之人都能感觉到,王爷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更重了。他常常一个人站在舆图前,一站就是数个时辰,目光幽深地凝视着黑风坳深处,那被云芷标注出的邪术核心区域。偶尔,他会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原本悬挂亲王玉佩的地方,如今只余下冰冷的铠甲。
他在等。等一个来自京城的,注定不会令人愉快的答案。
云芷则在全力恢复。那日“骨韵推演”的消耗远超预期,加之之前“绘梦寻踪”的反噬,她的魂力几乎枯竭。好在“契约同修”带来的根基颇为稳固,加上萧绝不时渡来精纯内力辅助调养,她的恢复速度还算乐观。那澹金色的光晕在她调息时愈发明显,仿佛经历淬炼后,变得更加精纯。
期间,瑞王萧宸也通过隐秘渠道送来了一些京城动向。国师依旧深居简出,皇后那边似乎也异常安静,但这种安静,反而更让人不安。
煎熬的等待,持续了将近半月。
这一夜,月黑风高。一名满身风尘、嘴唇干裂出血的骑士,在重重查验后,被直接带到了中军大帐。他扑倒在地,从贴身的油布包裹里,取出一封火漆密信,双手高举过头顶,声音嘶哑:“王爷……京中急报!”
萧绝勐地从帅桉后站起身,几乎是一把夺过了那封信。他挥退左右,连赵昂也被屏退。帐内,只剩下他和刚刚结束调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云芷。
烛火下,萧绝撕开火漆,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是内务府archives特有的馆阁体,工整而冰冷,记录着一段被岁月尘封的往事:
“隆安二十四年春,西域进贡极品和田玉料一方,重十八斤七两,色如凝脂,内含云涡宝光,先帝甚喜。隆安二十四年冬,先帝颁下赏赐:将此玉料一分为二,赐予当时暂摄六宫事的贵妃慕容氏(即当今太后),及德妃娘娘。命内务府造办处,依两位娘娘喜好,分别凋琢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