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既立,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却并未带来窒息般的束缚,反而像是一把钥匙,咔哒一声,开启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共鸣。澄瑞堂内的气氛悄然转变,不再仅仅是戒备与防御,更添了一种磨刀霍霍、蓄势待发的锐气。
萧绝开始更频繁地外出,有时是入宫觐见,与皇帝密谈;有时是前往兵部衙门,处理积压的军务,重新编织他在京中的人脉网络;更多的时候,则是隐秘地会见一些身着常服、却难掩行伍气息的将领,或是几位在朝中地位尊贵、态度暧昧的老臣。他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积蓄着力量,编织着后手。
而云芷,则更多地留在了澄瑞堂内。并非无所事事,相反,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忙碌。那间被精神屏障严密守护的卧房,几乎成了她的工坊。桌上摊开的,不再仅仅是《画皮师札记》的孤本,还有萧绝动用权限,从皇室藏书楼以及某些隐秘渠道搜罗来的、涉及上古传说、奇门遁甲、乃至一些被视为禁忌的巫傩典籍的残卷。
压力,如同最好的催化剂。国师那冰冷的警告,萧绝那不容置疑的“不悔”,以及她自己许下的“守护”誓言,如同三股强大的力量,拧成一股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也激发着她血脉深处沉睡的东西。
她开始尝试,不仅仅是绘制静态的画像,或是构筑被动的屏障。
第一次明显的异变,发生在一个午后。她正在临摹札记中一幅极其复杂的、据说能“宁心静气,驱散外邪”的古老符文。这符文远比她之前构筑精神屏障时使用的要繁复百倍,每一笔的转折、每一处线条的交叠,都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韵律。
她全神贯注,调动着画皮师的魂力,混合着通过契约隐隐流转过来的、萧绝那至阳至刚的内力余韵,小心翼翼地落笔。起初并无异常,随着符文逐渐成型,她感到心神消耗巨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那符文即将完成的最后一笔——
笔尖之下,毫无征兆地,流淌出了一缕澹金色的光晕。
那光晕并非来自窗外阳光的反射,而是自笔毫与纸张接触之处自然而生,柔和、纯粹,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与神圣感,仿佛初春融化雪山的第一缕晨曦。光晕顺着笔尖的走向,悄然融入墨迹之中,将那原本漆黑的符文,渲染出一种暗金的光泽。
与此同时,云芷感到一股远比平时更加精纯、更加厚重的力量,顺着笔杆回流到她的体内,滋养着她近乎干涸的魂力,甚至让她因连日劳心劳力而有些隐痛的眉心,都为之一清。
她愣住了,执笔的手停在半空,怔怔地看着纸上那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的符文。
这……是什么?
她尝试着再次绘制一个简单的“安神图”。当心神沉静,意念专注于“守护”与“安宁”时,那澹金色的光晕再次出现了,虽然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但真实不虚。而绘制完成的“安神图”,其散发出的宁静祥和之意,远比她之前绘制的任何一幅都要浓郁数倍!
这不是她主动调动的力量,更像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回应,一种在巨大压力与深度契约交融下,被唤醒的本能。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现象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不仅仅是绘制功能性图案,有时即便只是寻常的练笔,当她心神完全沉浸,与画笔、与描绘对象产生深层共鸣时,那澹金色的光晕也会偶尔闪现。它似乎与她自身的状态,以及与萧绝通过契约传递过来的力量支持,都有着微妙的关系。
这变化自然瞒不过萧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