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图”如同在燃烧的房屋外泼上一层暂时隔热的泥浆,阻隔了灼人的痛苦,却无法扑灭内里吞噬一切的毒火。萧绝的高热依旧肆虐,伤口处的乌黑仍在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心脉蚕食。陈太医的金针与汤药,如同试图用树枝阻挡洪流,效果微乎其微。那“三日之期”,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冰冷的刀刃已经贴上了肌肤。
时间,成了最残忍的刽子手。
云芷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脸色比昏迷的萧绝好不了多少。绘制“止痛图”带来的心神损耗远超她的预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让她头脑阵阵眩晕,眼前不时发黑。但她不能倒下去,她的目光死死钉在萧绝灰败的脸上,钉在那道顽强爬升的毒线上。
等待解药?冷风已派出所有能动用的暗线,但对方隐藏得太深,如同躲在阴影里的毒蛇,一击之后便缩回巢穴,踪迹难寻。指望太医?陈太医已经坦言束手无策。
只剩下一条路——自救。
一条更加凶险,几乎与自杀无异的路。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房间另一角桌案上,那个装着“追魂香”的锦盒。那支以贵妃玉锁胎发、混合了她精血与诸多奇诡药材制成的线香,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幽渺而危险的气息。
“追魂引”……以其霸道药性,牵引血脉,共鸣神魂……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瞬间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白墨背后的势力,用毒手法如此刁钻诡异,混合多种异毒,相辅相成,又彼此制约。这种用毒的习惯,透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精密与掌控欲。那么,他们是否也会畏惧、或者研究过,某种同样霸道、能够干扰甚至撕裂这种精密平衡的力量?
“追魂香”的药性,无疑就是这种力量!它本就不是温顺之物,其惑心通幽、牵引血脉的霸道效力,对于常人而言已是极大的负担,对于身中奇毒、体内平衡早已被打破的萧绝来说,无异于在油库里投入火星!
但……危险之中,是否藏着一线生机?
毒与毒之间,并非只有相互叠加一种可能。有时,引入一种更凶猛、更不受控的“外力”,或许能……搅乱现有毒素那精密的平衡结构?如同用一块巨石砸入精心编织的蛛网,网可能会破,蜘蛛可能会死,但被困的飞蛾,或许能因此获得一线挣脱的机会!
以毒攻毒!
不是用温和的解药去中和,而是用更烈的“毒”,去冲击、去破坏、去激发他体内濒临湮灭的生机,强行创造出一个混乱的、但也可能蕴含生机的变数!
这个念头让云芷浑身发冷,指尖都在颤抖。成功的几率有多少?千分之一?万分之一?更大的可能,是“追魂香”的霸道药力直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引燃他体内所有毒素,让他当场毙命!
这是在拿他的命做赌注!赌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
她看向萧绝,他昏迷中依旧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这个骄傲的男人,会愿意将性命寄托于如此荒诞的赌博吗?
可若是不赌……三天后,他必死无疑。
没有时间犹豫了。
云芷猛地站起身,因动作太快而一阵眩晕,她扶住桌沿稳了稳身形,然后坚定地走向那个锦盒。她打开盒子,取出那支绘制着血色引魂符的“追魂香”。香体冰凉,那幽蓝带血的符文在灯光下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
“云姑娘,您……您要做什么?”陈太医看到她的举动,尤其是她手中那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线香,惊骇地问道。冷风也投来不解而警惕的目光。
“赌一把。”云芷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用这个,搅乱他体内的毒。”